我一向只懂得读书,不懂得去关心人,不会主动,不会交往……
文/海蓝蓝
收到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做了很充分的心理准备:进了北大,我不一定是最好的,北大到处都是“牛人”,而我是很平凡的一员,我不能事事都要求自己比别人强……
来到燕园(北大校园)后,还是被郁闷了一通。原来的光环完全消失,人生的坐标发生了急剧的转换。我迷茫、郁闷、无奈、无助。而且,我一向只懂得读书,不懂得去关心人,不会主动,不会交往……
经常在自习的时候,一种难以描述的痛苦就会涌上心头,很想找个地方吶喊,但又觉得,那不是适合我的方式。想找个人倾诉,但是我的表达能力真的很差,貌似大家都不喜欢我讲话。没有熟悉的同学,没有固定的教室……总之,就是没有一点点的归属感,失落、惆怅,没有方向。
由于没有方向感,我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的学习动力了。我会认真地看会儿书,但是却不会用心地去看书。再加上一些课程真的很难,我又不能适应大学的听课方式,上课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在炼狱。每天如行尸走肉一般吃饭、上课、睡觉,每天都是郁闷和无效的。
当上课睡觉、熬夜上网、逃课等现象通通出现时,我惊奇地发现,我竟然也开始堕落了。
我试图改变,但是在北大这样宽松的环境中,想要改掉这些不良习惯真的很难。我也确实做出了一些努力,比如我觉得加入社团会有助于提升自己的能力、能结交朋友、给自己归属感,于是我就热情洋溢地参加AIESEC(国际经济商学学生协会)北大分会的面试。面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能力有多差。结果自然是被无情地拒掉了。
从此,我便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自卑心理疯狂地在心灵的荒地上生长,我更加迷茫与无助。
伤心春节
大一上学期就这样匆匆溜走了,就像朱自清先生说的那样: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寒假前期末考试迫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发现很多书还没有看,很多题还不会做,于是开始每天努力上自习。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本来还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当我打开教务部主页,看到自己的成绩时,我的心彻底碎了,那么可怜的分数!尽管我已经努力复习了一个月,还是没有能够挽回以前落下的课程。
于是,我买了回家的火车票,立即逃离这个恐怖的校园。
回到家,心里依然是惴惴不安,害怕一向十分关心我成绩的父母和亲戚四邻问我的成绩。当亲友很期待地问我,有没有得奖学金时,我心里真的很恐慌、很羞愧。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从昔日的佼佼者,变为分数的奴隶。
过了这个对我来说很恐怖的春节以后,我就回到了学校。做了学期计划,想要重整旗鼓,再也不能像上个学期那样堕落了。大学四年真的很短暂,我再也不能如此虚度了。
于是我每天下课后就去上自习,简直是把大学当成高中过。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痛苦,每天都没有人说话,每天都在面对一堆没有生气的数位,心里依然寂寞和压抑。
走出误区
就在上“生活教育”(北大课程之一)的第一节课的时候,我的观点开始转变了。
第一节课上,老师就说我们要追求全人发展,而不是仅仅为了GPA(平均分数)活着。老师很形象地比喻许多人上课时的心态:我们把自己的大脑弄得像一个皮包,当我们走进课堂时,就把拉链拉开;上完课后,再把拉链拉上。
我被这个比喻震撼了。是啊,这么久了,我几乎没有发自内心地主动学习过。如果不是作业和考试,恐怕我真的会把学业荒废掉。看来我真的要反省一下了。
于是,从那天起,我每天都会反省一下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到底付出了多少、得到了多少?
我的生活开始一点点地转变。
我不再那么坚定地认为,GPA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我开始明白进入大学的目的,开始知道一个健康的自我形象需要有归属感、价值感和重要感。
于是,我不再盲目追求成绩,我在努力保证学业的同时,锻炼自己的能力,和同学建立广泛而深刻的友谊。我开始加入社团,开始和室友们一起出去游玩……
生活渐渐变得多姿多彩,久违的归属感、价值感、重要感终于回来了──原来大一的前半个学年,我丢失的就是这三个可爱的家伙啊!
当“生活教育”课程讲到“他人眼中我为谁”的时候,老师让大家做了“表现误区”、“职责误区”、“认可误区”和“羞愧误区”的测试。测试结束后,我核对了自己的得分,果然我在这几个方面有误解。
然而,当老师统计大家的分数时,我惊奇地发现,原来有那么多的人和我一样,陷入了种种误区。我心里有些释然了。当然,这不是什么幸灾乐祸,只是我明白了,在竞争激烈的北大,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自我形象上出了问题,其实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我还是可以通过不断的学习和认知,使自己走出误区的。
自杀新闻
这两天报纸上,一直有高校学生自杀的新闻。清华的一个女生跳楼了,农大的一个男生跳楼了,北师大的一个女研究生跳楼了……
我震惊,我难过。这些生命在如此灿烂的时刻却凋零了,我想他们应该在那四个误区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理解他们这样选择的原因,因为我面对压力、面对那惨不忍睹的GPA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我知道了自我形象的构成,包括了三个方面:归属感、价值感和重要感。它们分别反映了我们对被爱、被接纳、被原谅的内在需要。当我们在这三个方面有缺失的时候,各种不良的情绪或体验,就会光顾我们。
我们这些大学生,生活在看似无比优越的条件下,但是我们有时候过于注重成绩,而忽视其它方面的发展。所以,一些空虚感、失落感等的产生也是很正常的。
现在,我已经能够很好的认识和剖析自己了,自杀的念头再也不会光顾我了。面对那些凋零的生命,我除了内心深深地为他们惋惜外,也告诉自己,生命真的很宝贵,我要很健康地生活,我要珍惜我的生命,同时我也应该用我所学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写下这篇字数不多的自我报告真的很不易,几次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为别人、为自己。当我回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改变,和这几个月来收获的友情、亲情和快乐时,真的很感动。
老师分析:
海蓝蓝同学的故事,典型地反映了应试教育的后果,和大学新生的心路历程。
在高考压力和望子成龙的科举遗风之下,我们的学校和家庭忽略了教育的社会化功能,学生的社会性发展没有受到充分重视,他们的情商没有与智商一同发展,于是普遍出现像海蓝蓝同学“不懂得去关心人,不会主动,不会交往”的情形。
然而,缺失的成长过程如何弥补?个人的发展如何全面?在西方社会中,完整的教育得自于家庭、学校和教会的联合,然而,对于离家求学的人,对于学校教育有所偏颇的人,对于生活在无神论中的人,他们如何能得到完整的教育?
有学生抱着“到大学思考人生、认识世界”(北大生物系男生对笔者说的话)的信念,坚持完成了“以高考为中心”的基础教育。然而,让他们梦寐以求的大学,并没有成全他们的憧憬。进入大学,他们所面临的是一系列的失落──地位的失落、关系的失落,和成绩的失落。
地位失落
地位的失落,表现在“原来的光环已经消失,人生的坐标发生了急剧的转换”。然而,进入大学,人生的起伏才刚刚开始呢。漫长的一生中,真的有不变的身分与位置吗?到哪里可以找得到这种不变的地位?
没有认识神的人,上下求索一生也难以获得确切的答案。认识神的人则清楚:不随境遇而变化的身分与地位,只在神的爱里才能得到。在神的计划里,在神的拯救里,在神的光照中,有永不失去的神儿女的身分。因此,我们不须再为一己的地位而惶恐,我们在神的爱中已有永恒的高贵身分。我们的一切努力,也不再是为了自己地位的提升与身分的改变,而是为了他人与社会的福祉。
关系失落
大学里关系的失落,表现在“想找个人倾诉,但是我的表达能力真的很差,貌似大家都不喜欢我讲话;没有熟悉的同学,没有固定的教室。”生活在几千年小农社会和传统意识中的中国人,虽然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社会主义,然而,经过前30年的政治年代和后30年的改革开放的经济年代,人们的社会性并没有真正发展起来,散沙的状态依然未改。同时,社会流动和社会分工所需要的职业伦理纽带和非血缘的人际纽带,也没有建立起来。作为因求学而参与社会流动的大学生来说,也要经受因缺乏人际纽带而来的心灵漂泊。
可是,认识神的人知道,神在世界各地为我们预备兄弟姐妹,叫我们走到哪里都有家,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依相诉。在没有流动的传统社会里,我们看不到非血缘的亲人关系的意义。在社会全面流动的今天,在全球化与地球村时代,流动却已经成为我们普遍的人生经历。要在到处漂泊的现代人中建立归属感,除非神,不能为。而这归属感,也正是神为我们预备的祝福。
成绩失落
大学里关系的失落,还表现在“成绩”对亲人关系的检验上。很多同学如海蓝蓝一样,因为成绩而承受来自亲人的压力,也有着拼命学习带来的压抑与痛苦:“于是每天下课后就去上自习,简直是把大学当成高中过。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痛苦,每天都没有人说话,每天都在面对一堆没有生气的数位,心里依然寂寞和压抑。”
这样的感受,亲人知道吗?这样的感受,如果源自亲人的压力,亲人还是亲人吗?有人知道学生面临种种失落的心境吗?那种“迷茫,郁闷,无奈,无助、痛苦,总之,就是没有一点点的归属感……失落,惆怅,没有方向……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这种人生处境,和圣经中诗人的慨叹是多么一致:“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我们一生……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参《诗篇》90:9-10)。
隐秘祝福
如何面对这种心理无助的处境?从亲人那里都得不到安慰与鼓励,还能从哪里得到呢?即使是“在宽松的北大也很难改变”的分数的压力,在哪里可以摆脱呢?
认识神的人知道,无论多难的事都难不倒神,无论多么不可能的事,在神都有可能。他不仅知道我们的一切经历与感受,他也帮助恢复我们失落的地位和关系,而且“超过我们所求所想的”(《以弗所书》3:20)。
认识和经历到神为我们丰富预备的人,可以看出,我们在大学里失落的东西,不仅不足为奇,而且,如果是这种失落把我们带到神面前,那么这种失落便是神隐秘的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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