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开放的那天

 

 

 

 

文／文屏

 

 

 

 

1.

 

百合花开放的那天，我的眼睛里溢出泪水。

原来，以往盛开过的并不是百合，它们只是百合的影儿，在我的梦魂里面向我传递百合的消息。

可我还是充满了感激，若不是你将这些百合的影儿差遣到我的梦中，我可以以什么来做路标呢？在那些错综交缠的路口，我如何可以不迷路，而到达你芬芳的花园呢？

 

 

2.

 

巧嘴巧脚的小鸟，衔来了清俏的早晨。一首歌也在我的心中醒来了，它刚刚探出我的嘴角，女儿的笑靥上也显出了它的模样。

“妈咪妈咪早晨好。”女儿莺声燕语地飞进我的怀里。

喔，我喜欢你让这样的歌声和歌手，为我开始新一天的章句。

 

 

3.

 

在初开的花朵上看见了你的心意，我的心就忍不住欢喜。哪里需要携着长风、骑着白云去找寻你呢？当我的心湖起了涟漪，当墙角沉寂的琴弦弹起了新曲，我只要循着涟漪的脚踪去询问，我只要顺着琴音的婉转去倾听，我就会惊奇地发现，原来整个世界都弥漫着你的消息。

 

 

4.

 

请容我暂时退回我的蜗居，本是爱的神啊，我在世途行走，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捡起了许多不当拣的东西，却丢掉了你。

请让我回到内心，让我在蜗居中独自与你说话。这是该与你单独相对的时光。让我独自将心中的橱柜一一打开，让橱柜里的东西在你的光中一一照晒。

请让我无语地静坐在你的身旁，让那些该做的事和该有的活动等在一旁。如果不是带着你的香味过去，我又何必过去呢？如果你不让我的心充满你的安宁和智慧、不让我的手充满你的怜悯和慈悲，我的手要做的事，该是何等的重担和苦役呢。

 

 

5.

 

当我因为空虚而忙碌的时候，当我因为忙碌而空虚的时候，我的心就渴望你。

我是何等一粒微尘，在你永恒的生命线上抬起头来向你仰望。渴望你永远年轻又永远古老的圣洁光芒，来驱逐我深处的疑虑和疲惫。让我像倦鸟一样安心地栖息在你的长青枝头，然后等你用第一缕晨光轻轻把我从混沌中叫醒，好让我可以因为你而重新开口歌唱。

 

 

6.

 

我在梦中独行。

遥看来路又遥望去处，它们都一样遥远。我是天地中一个渺小的点，既坚定又茫然。

从怀中摸出你给我的生命的请柬，一滴感动的泪痕贴在上面，如同一枚契约的印章。我们已经有了约了。你从苍茫中来，伸手将我从苍茫中捞起，一朵本来漂逝的浮萍，就这样来到你美丽的池塘里。

历史的云烟依旧一趟一趟地过去，而且还将过去，却再也卷不走这枚脆弱的漂萍。多么让人惊奇啊，没人会在意的微小生命，你却用整个永恒来将她珍惜。

我将你的请柬小心地放回我的胸前。我还是天地中的一个点，天地却开始与我亲近。

 

 

7.

 

我愿意低低地伏下来，当我的双耳可以倾听到泥土的呼吸，当泥土的呢喃让我的心有回家的安然。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低处呢？你一直是我仰慕的高者，你怎么会在这泥土的家园，做招待我的主人？

 

 

8.

 

当一段我所不明白的迷茫袭上心头，我才突然感到疼痛：我又离你远了。我多么渴望能够再度渴望你，因为在对你的渴望中，你数给我的日子，才显出它芬芳的真意。

 

 

9.

 

冬季来了，所有华美的叶片和花朵都不再重要。我在深处与你交晤，我在静谧时分，听到你在旷宇的深处、在枫树的根部，弹奏的绝响。奇怪，以前也有善听的耳啊，怎么会与这样的绝响错过呢？

我因此对冬季也满怀感谢之情。若不是冬季的严厉，我怎么知道，什么都脱落的时候，人才可以发现生命的本质和核心？

 

 

10.

 

让我等候你，只等候你。本是爱的神啊，若是你不对我讲话，我就是一个失聪的人，我的言语也没有准绳，我的心情也有了善变的水性。

让我在孤独中等候你，让我在人群中静默无声，让我在皎洁的月光下，倾听你揭示奥秘的声音。

你并不撇下我独自去了，你说过你不会的。你的声音要在我的梦笛中对我轻轻耳语，你的手指要在第一缕晨光中轻轻揭开我灵魂的窗帘。你又要用我懂得的色彩，把我必经的台阶画给我看。没有这样的台阶，我又怎么能够到达你为我预备的目的地呢？

 

 

11.

 

坐在光阴的岸边，听钟声从远古传来，我感到宁静而幸运。我一路踏尘的赤脚在水中纤尘不染，我的长发在天风中轻曼地舒卷。

自从你坐在我的身边，自从你让我发现了你的光彩，自从我的眼睛不肯离开你，我就有了这样美丽而清洁的感觉。

哦，光阴原来是可以这样美的。

 

 

12.

 

人怎么会像一个梦，在别人的记忆和想像中被夹进一些意想不到的情节？唯有在你这里是没有增减的，在你无华的镜前，诚实的心轻易就找到了自由和踏实，轻易就找到了那条藤萝拂尘衣的小路。那条小路哦，通向等待归人的炊烟。

 

 

 13.

 

我想把你分给我的时光变成最美好的酒樽，好让我承住那流淌的生命的美酒。可是我的渴望常常被其它的愿望遮住了。等我重新发现它的的时候，映山红早已红过了一季。

我的心像流连于山涧的薄雾一样惆怅，我在惆怅中流连，又一季的映山红红过去了。本是爱的神啊，我的心和我的人，怎么配搭得这么不和谐呢？

可是，雨季来了，又去了，你的脚步也是如此。我是个何等没有耐心的孩子，当我等你等得心疼的时候，就摘下路旁的野菊来代替你的芬芳。喔，你的心会何等难过啊！没有你在身旁，我的日子怎么就会这般的异样？

 

 

14.

 

今天我的心里何等甜美，你的手指轻轻摸过我的心房。我本把宁静弄丢了，这个发现让我更加烦躁。我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黄昏了，才将头埋进你的衣裳。

可你是何等的大度啊，不介意我在想起你之前，把你遗忘。你让那流逝的和谐慢慢回到我的身边，就像那天边的云霞落进邻居的窗栏。我的心好欢喜，我发现我的心好温顺地爱着你。杂草在花园里长高了，没有关系，今天我又闻到你的气息，春天已经变得多姿而甜美。

哦，让我爱你，让我不要被自己的聪明所蒙蔽。你的作为和意念何等深远啊，我不再求解，只求你的手指就这样常常触摸我的心弦，让我的心里充满芬芳和歌声。

 

 

15.

 

这实在是很丰厚的季节，因为在这个季节里我天天与你有约，在光与影的交错中，你用你的手指开启我的心扉。我瞥见你绝尘的美，你的手像河流一样，把我带到我该去的地方，你又将笑容留在我的脸上。

我感到实在不配，我的心却大大地欢喜。我这么不好，你尚且如此，那些比我美好、比我更爱你的人，你岂不亲自牵引他们的手，引他们到达生命的圣殿？你岂不亲自预备了生命的醇酒，让他们有不散的爱宴？

若是我可以心想事成，我真愿意永远这样与你牵手，永远这样与你相伴。

 

 

作者来自中国，现住美国北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