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先生

 

不久战事结束，有天见到他，问他儿子的情况，他非常高兴地回答：“快回来啦！”

 

 

 

文／龚国祥

 

 

 

东道主家庭

 

每年都有数以十万计的外国留学生从世界各地到美国来求学。他们离乡背井，人地生疏，举目无亲，难免有思乡之苦。所以，有些美国大学的外国学生服务处，就为外国新生物色一个合适的“东道主家庭（host family）”，使外国学生得以享受温暖和亲情。而这些“东道主”，都是自愿、义务的。

我的孩子在美学习期间，也结识了这样一个“东道主家庭”。男主人戈登先生，五十来岁，祖籍爱尔兰人，移民来美很久了。他是位牧师，拥有好几个学位，最后从神学院毕业，负责主持辛城的一家教会。夫人简女士从事医护工作，退休后在业余学校任教。他们有三个孩子，平时都不在身边，偶尔回来相聚。

每逢节日，戈登便邀我们去他家聚会。席间除了询问学习和生活情况，了解有什么困难外，还讲述有关节日的历史故事，介绍美国社会的风俗习惯，并解答一些问题。在第一次去他家时，戈登夫人还拿出一本册子对我们说，她家有个传统惯例，每次客人来访都要留名题词纪念。我翻阅了那厚厚的一册，里面写满来自不同国家的学生的名字，深感到美国人民是多么好客啊！

戈登太太对中国文化也感兴趣。她问我十二生肖是怎么回事。可惜我的英语水平有限，只能简单地回答她说，这是中国民间过去惯用的记年方法，将十二种动物的名称按一定顺序排列并与年份对应，每十二年为一个循环周期。在未采用公元制以前，此法便于记忆。譬如你是猴年生的你便属猴。同一属性的人便是同龄或相差十二的倍数。知道了一个人的属性很容易便能推算出他的年龄和他与别人的年龄差别……戈登夫人听得津津有味。

 

 

携手出游

 

戈登夫妇常在周末邀我们出游，他俩约我们游王子岛公园。这是辛城最大的游乐园。我们参观了各个展览馆，乘坐了云霄飞车，在空中回旋。又坐着小艇过险滩，在人造急流中冲浪，真是够刺激的了。

他们又带我们去看野生动物园。那里狮、虎、豹等猛兽，在野外山林自由奔跑，相互追逐，而游客倒只能在粗铁栏栅密密实实包围起来的狭窄的安全通道中缓缓前行。

又一个深秋的周日，他们带我们去近郊一家果园。入园后但见全园的树上都满挂着红的苹果和黄澄澄的桔子，地上也遍处是熟透了掉下来的果子。美国劳力缺乏人手有限，果熟季节来不及收拾，欢迎顾客任意取食，自己上树自由选摘。出园时只按袋计量而不过磅。售价低廉，不到市价一半。我们都装满了数袋，满载而归。

 

 

你来我往

 

又一个礼拜天上午，戈登先生邀我们去他的教堂参加他主持的礼拜布道会。我们带去一幅中国画送给他。几天后他寄来信函表示感谢，说他已把那幅画挂在教堂的陈列室里，教友们非常欣赏。

戈登先生理解我们来自无神论社会，尊重我们宗教信仰的自由，并没有要求或劝说我们加入教会。不过当他得知我每个礼拜天上午都去辛城中国教会参加英语学习班时，他热诚地鼓励我，希望我能坚持不断。

戈登先生有个儿子在军中服役。当时正值海湾战争爆发，儿子随部队开赴前线。他家门前树上挂着黄色带子，这是社区对出征军人家属表示关怀和支持。戈登先生每天都祷告，祈求儿子早日平安归来。不久战事结束，有天见到他，问他儿子的情况，他非常高兴地回答：“快回来啦！”

我们第一个外孙满月和周岁时，他们夫妇俩都来祝贺，送来玩具礼物，并当场表演给孩子看。

我的英文名字也是他们取的。戈登觉得我的中国名字念起来不大顺口，便给我取了个美国名字，叫“George（乔治）”，并开玩笑说：“美国有两位总统（他指华盛顿和布什），都叫George，你将来也会当总统哩！”

戈登常出差到国内外各地参加会议活动，每到一处，他必寄回当地名胜的纪念明信片和我们分享。戈登和我还都是钓鱼爱好者，在离别之前他曾陪我，一块去远处一个大湖钓了一天鱼，深夜始归。

 

 

天伦之乐

 

1992年春我回国，仍跟戈登不时通信。信中谈美国总统的大选情况，我则向他介绍中国的巨大变化。

去年儿子结婚，我又来美国探亲。通过电子邮件，我和戈登又取得了联系。他向我“报告”，他已退休，在家无事，对中国问题感兴趣，正阅读华人作家有关文化大革命的英文著作。还曾回故乡爱尔兰，对北爱的和平进程取得进展表示欣慰。他买了只小船放在湖中，尽情享受垂钓之乐。他们常在三个子女之间走动。他们已有三个孙子了，西雅图的媳妇又要临盆。弄孙之喜，天伦之乐，颇富情趣。他说这些年来仍一直按惯例，常为我们全家做祷告，包括在中国的。这一对多好的美国人哪！

 

 

作者现居美国乔治亚州亚特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