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月娇
在这样一个没有上帝信仰、无法无天的社会里,一旦做起上帝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注一﹞
颂赞曲:“奇妙的生命,何等奇妙”
我自母腹中产出,我与母亲脐带依旧相连之时,接生的医师将满身包裹在血衣里,纤弱细嫩的我,轻置于母亲丰腰柔腹的肌肤上。喔!那是一座天上人间最舒软的温床。
在产道中我配合着母亲的阵痛频率,奋不顾身地往人间钻时,我俩在无言的默契中,搭配得天衣无缝。若说人生如戏,那她是我人生戏里第一个入幕的要角。
当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为我扎结脐带、吸出口鼻胎液、擦点眼药、测量体温时,我手脚蜷曲、侧卧着嗅闻到母亲的体味。
喔!那是人世间最馨香的气息。
我静听着母亲心脏砰、砰,规律的跳动声,
喔!那是人世间最悦耳的摇篮曲。
那接触到空气的身子,让我有极不安全的感觉。
我想起刚刚游离母腹前那片安祥宁静之处。
左顾右盼、绞尽脑汁,可就是找不着回归之途。
“哇!哇!哇!”
心慌意乱之余,我本能地表达无助之情。
顷刻间,我鼻闻一股浓郁沁心的乳香,
它刺激着我脑海里的每一条神经,
也带动了我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肉,
我将双眼微睁,满脸皱纹的毛头,
依向那心跳传动的出处,
在那里,
我惊喜地寻见──
创造生命的上帝周详密设的程式定律:
婴儿哭声与母乳涨溢同步运行。
在那里,
我满足地吸吮着人世间最纯真的琼浆玉汁;
在那里,
我温馨地沉浸在人世间最良善的母爱情愫;
在那里,
我喜乐地触动到人世间最娇美的女性光辉。
我告诉自己,我来到一个有亲情、有温暖的人间,
在那时,
养育我的母亲将天赐玉露赏给了我,
初乳的喂养,增强了我体内的免疫机能;
在那时,
生育我的母亲以丰满的胸怀缠绕着我,
慈手的抚摸,减轻了我神经的郁郁不安;
在那时,
孕育我的母亲用柔声细语在我耳鬓呵护呢喃,
心灵的悸动,内心情海深处回旋荡漾;
在那时,
我再次惊奇地发现──
创造生命的主仁慈智慧的程式定律:
婴儿吸吮乳房与产妇子宫收缩同步运作。
“喔,奇妙的生命,何等奇妙!”
变调曲:“她是我的母亲,别把我带走!”
刹那间──
风云变色,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尽管我手舞足蹈、拳打脚踢;
尽管我张口伸舌、仰天长鸣;
尽管我声嘶力竭、痛哭不已。
她们视若无睹、硬着心肠,
他们枉顾啼声、开怀大笑地将我夺去。
是造物主作弄人?抑或是我生在地狱人间?
襁褓中的我,为何早已体验到人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地僭越神权?
胎毛尚未脱尽的我,为何就此遇见人心不古、私欲横流的世间丑态呢?
“我!我是一个人吗?”
“倘若是,那她们为何从孕我、生我、养我的母亲怀中将我夺去?”
“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窃婴吗?”
“不!他们是在光天化日下行动的。”
“绑票勒索吗?”
“不是!他们用红纸包上议价将我买回。”
“领养吗?”
“也不是。他们说,我是他们的骨肉。”
在法律执行、以物易物和基因认证下,他们说,
孕母与我无瓜无葛!
生母与我无亲无故!
养母与我无关无干!
“天啊!我是谁?我是个人吗?还是我只是个物件?”
“创造生命的神啊!出来评评理吧!
不要让我生得不东不西,(若是东西,那就好办!)
不要让我长得不伦不类,(人伦大乱!)
不要让我活得不明不白。”(生命从何而来?)
进行曲:他们说:“科技是我的神。”
因着我的出生,科技人员欣喜若狂,他们说:
“人类从此拥有上帝创造生命的权利与能力。”
因着我的出生,代理孕母在我额上矫情地一吻说:
“进入这行,稳赚不赔;快趁年轻,捞它一票。”
因着我的出生,我的基因父母鸣炮飨客,养育我的母亲说:
“女人子宫可以外借真好。在这家中,我从此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因着我的出生,我的老爷爷、老奶奶喜孜孜地说道:
“祖宗庇佑,后继有人了。”
因着我的出生,我的基因父亲悲喜参半地说:
“终于可以耳根清净地安心度日了。
因着我的出生,前来道贺的亲友杏眼圆睁地望着我,连连赞叹说:
“哇!科技这玩意儿,好神啊!”
因着我的出生,我哭泣不已:
“因为我生在一个欲壑难填的世代。
因为世人离弃了创造生命的上帝。
他们教导我,没有科技的存在就没有我,
他们说:‘科技是我的神。’”
在流浪十月后,我哇哇坠地来到世间。回顾我的生命前奏,那是一首悲怅的《三育曲》:
“我在科技人员的试管中受孕,
在代理孕母的子宫中孕育,
在基因父母养育下,度此一生。”
颂赞的喜乐歌声已被惊心动魄的变调狂浪淹没了。如今,心海里回旋荡漾着五音不全、颠三倒四的曲调,我终日低吟:
“流浪的生命,四处流浪。”
伟大的科技进行曲,四海飞扬。
作者现住维吉尼亚州。
注一:刘仲冬《代理怀孕:女性及医疗社会学观》一文。
编者按:关于代孕母亲的问题,各界人士议论纷纷,目前尚无统一定论。《海外校园》欢迎读者朋友,从医学、法律、伦理、神学对各个方面出发,共同研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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