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就是为了让人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成为一台冷冰冰的赚钱机器。
文/齐宏伟
我是中国教育的受惠者,从小学一直读到博士,并曾留高校教书15年。但这种受惠却是以好几次差点死掉为代价的。
失魂落魄的中国教育
有一回,我站在读研高校的化学楼顶,站了好久,很想一跳了之。我当时想,活着太不快乐,太累了,如果死就是解脱,何必磨磨蹭蹭挨到最后?当时唯一让我顾虑的是父母。觉得他们把我养大,最后得到这么个噩耗,太对不起他们了。最后还是悻悻地从楼顶下来了。
按良心说,哈姆雷特都说睡了之后还有梦,死了怎么能是一场空?!万一真有天堂、地狱,真有奖赏和审判怎么办?中国人也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一刻,我怎么就会想得那么黑暗、虚无和决绝?而且,怎么就把这种阴暗、消极、可怕的想法当成了连怀疑都不用怀疑的客观现实?
不能不说,这都是拜中国教育所“赐”!
你回想一下,从小到大,在中国课堂里,有人提起过信仰、情操、敬畏生命、人生真谛、绝对、激情、爱、宗教、价值和终极关怀等词汇吗?我们不是成功建立了一个帕斯捷尔纳克的所谓“说起真理会害羞”的教育氛围吗?但问题是:毫不留情地驱逐了这一切的教育,还是真正的教育吗?
钱理群感叹今天的教育在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其实,失魂落魄的中国教育早就在这样培养了并继续培养着!
教师:精神价值培育者
中国在改革开放后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非卢刚莫属,他从来没考过第二名,成绩从来都遥遥领先,18岁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1984年通过CUSPEA考试。北大本科毕业后便到美国爱荷华大学深造,他的博士成绩破了这所大学的历史纪录。
就是这样的一位尖子生,因一次评选未能获奖,又因找工作不顺,就怪罪制度、迁怒他人,竟于1991年11月1日在爱荷华大学冷静、残忍地枪杀5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华人同学、导师,还有这所学校中一位时常帮助中国人的女副校长。
2015年夏,我曾带家人到爱荷华大学专门凭吊逝者,也特别到现场参观,发现案发教室竟还保存在那,摆设如初,不禁感慨唏嘘,一再追问:中国培养的最优秀学生这是怎么了?
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说:“教育须有信仰,没有信仰就不成其为教育,而只是教学的技术而已。”他又说:“教育,不能没有虔敬之心,否则最多只是一种劝学的态度。对终极价值和绝对真理的虔敬是一切教育的本质,缺少对‘绝对’的热情,人就不能生存,或者人就活得不像一个人,一切就变得没有意义。”
所以,在雅斯贝尔斯眼中,教育是极其严肃的伟大事业,是把受教者带入人类优秀文化精神之中,让他们在一种完整精神中生活、工作和交往。在他看来,一个教师不是教书匠,不是糊口谋生者,更不是投机敷衍者,而是全身心投入其中,为人的生成而尽心竭力和牺牲付出的精神价值培育者。
请问,今天还有这样的“精神价值培育者”吗?没有了这样的人和教育精神,我们到底在教什么呢?
一个精神价值的培育者,首先得相信精神的价值。所以,我认为必须得赋予精神价值以优先性,必须得确立超验上帝作为绝对精神的体现者和代表者。否则,单单在一个除了物质什么都不真实存在的逼仄、狭小、阴暗空间,绝不可能孕育出璀璨的精神火种!
教育是神圣的呼召
这一位上帝也必须得是圣洁公义和智慧恩慈的。这位上帝必须得按照自己这样的形象造人,才能赋予人真理、仁义和圣洁,才使人的理性思考真理,意志顺服公义,情感归回圣洁。这样就不是回归玄虚、抽象、空洞概念,而是实实在在从这位绝对者和超验者面前醒来、行走并交账。
于是,这样的教育者自己先行生成为人,也才能培育和唤醒学生生成为人。这一生成过程,也正是教育过程。人必须从自己的价值、灵魂、意义终极源头欢然汲水,方可浇灌与润泽心田。
由此,我认为圣经给了一切教育一个真正稳固的灵性根基,应不算过分。最大程度尊重人,最大程度提升人,最大程度成全人,不正是一切教育的终极理想?除了给人“上帝的形象”这样的根基,我们又在哪里找到这样的根基呢?
清教徒诗人弥尔顿说:“教育就是为了让人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成为一台冷冰冰的赚钱机器。”一个教师如果根本就不相信人从根本上是尊贵的,又怎能培养出尊贵的人来?
对我来说,正是经历了基督信仰的冲击和熏陶,才真正明白了“我从哪里来,我活着干什么,我到哪里去”,才真正学会通过尽心竭力爱人来爱上帝,从而使工作成为爱之显现;而教育不再只是一份工作,转而成为神圣呼召。从此,不再只是教书,也开始知道什么叫育人。
心中有信,目中有人。
有道可传,方可为师!
作者现居南京,牧师、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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