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信仰极度反对的母亲,终于松口承认,只有祷告上帝,才是唯一的出路。
文/子悦妈妈
母亲不愿见我们
大多数老人,巴不得孩子工作后常回家看看。而我的父母却把我和丈夫一把推开,既不愿我们回家住,也不来看我们。甚至我们有了可爱的宝宝,他们连视频电话都懒得接。亲戚见此状况,问他们难道不喜欢小宝宝吗?我父母说:“我们管得很多,怕来往密切了,忍不住什么都要管,不如不去。”
生完宝宝,我们有一年住在上海,正是我的娘家所在地。有时我妈在微信上说:“发一些宝宝视频过来看看。”其实她完全可以亲自来看孩子,不用视频。我妈每周两次去上班,都会经过我家楼下。如果我请她来家里吃饭,她会觉得要带一份礼,这会给她添负担。所以我就直接告诉她,不吃饭,不带礼物,上来和孩子玩一会儿就走,没想到她每次都拒绝,一次都没来过我家。一年后,我们搬到海外居住。
我们感叹父母的心像冰一样冷,似乎有寒霜裹住他们,让他们不愿来看望唯一的孙辈,也不愿我们去他们家。
我们出国后,我妈才说,她仍然每周两次经过我们过去的住所,她会习惯性地抬头看10楼我们的房间,看灯有没有亮,窗帘是拉着还是开着,想着里面住的已经不再是我们,我们可能永久定居海外,她就会潸然泪下。
我才意识到,一直觉得母亲心肠很冷,包在那心外面的铁很厚,但这番话让我知道,她的心还是肉长的。
成了家中的客人
我母亲的操控欲很强。她勤劳能干,却一次次主动放弃了升迁机会,事后又懊恼不已。父亲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不善处理人际关系,母亲觉得婚姻也很不如意。所以,她把一生的赌注像押宝一样寄托在我身上,我是她唯一的孩子。
比起成才,她更看重的是有钱。她要求我学业优异,让我考入名校,希望我进入500强企业工作,背后只有一个恒定不变的动机:我要足够有钱,才能让她享福。而这一切希望在我蒙召成为传道人后,成为了泡影。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仍有权操控我。有时把我当空气,不回答我的话,或者歇斯底里地辱骂我,偶尔稍微对我温暖一点,是为了劝我放弃。只要我肯听话,家里仍有我的位置;如果我执迷不悟,就是违背父母的逆子,这个家不容我的存在。
最终,我选择听从上帝的呼召,成为传道人。在结婚前一个月,我差点被母亲驱逐出门。婚后,我在父母家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他们一次都没来过。后来我才知道,我妈怕看见我住在很破的小区、很小的房子,她会又恼又痛。
我怀孕后,租了一间大房子,换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但父母仍很少过来。他们认为我应该一直都乖乖地听话,突然之间,他们控制不了我了,他们难以适应,不知道该以什么距离和我相处,索性把我推开。
春节,我们回去拜访,她对家里的狗说:“姐姐(指我)现在是客人,不能让她洗碗了。”出嫁前,我洗了20多年的碗。
客人,是我和丈夫在父母家中新的“位置”。
客人,意味着过年去拜访,总有各样好吃的水果、零食摆满桌子,就像我从小到大看见母亲招待其他客人一样。
客人,意味着我不再需要承担大部分的家务,吃饭前不用摆桌,吃饭后不用洗碗。
客人,意味着礼貌、距离和陌生。客人可以来吃一顿饭,但如果还妄想住一晚,那就是自讨没趣。一旦过夜,父母的态度就会冷冷的,嫌弃我们让他们忙碌了,嫌弃我们居然还要吃第二顿饭。
原来我很轻视她
其实,我妈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穷酸无能的女人,也不是只想从女儿身上捞钱财。恰恰相反,她非常勤劳、能干,年过60,还有着上海中产阶级的收入。我做传道人,收入只是她的一个零头。
我尝试用各种方法,尽上儿女的孝心:陪伴、聊天、做家务,有需要时帮忙,让我老公去帮他们修手机、修电脑。
这些对我父亲很管用。我陪着他,从早上9点到晚上9点,听他讲故事,不看手机,专心地听。某些故事从早上到晚上,已重复了好几遍,我甚至不需要回应,只要带着耳朵与心就好了。
爸爸把我的照片放回到书桌,对我妈说,世间还是女儿最好。
我妈的要求简单粗暴,一句话“给我花钱”。我了解她的需求,却不乐意满足她。有时,我买给她昂贵的礼物,她高兴一下,也就过去了。我心里就涌上一句话:“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一直没有察觉,其实,我从心里轻视母亲,否定她的价值观。圣经上说:“要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参《以弗所书》6:3),那个孝敬,原意是尊敬、尊荣。我口头上、行为上没有忤逆她,但内心却与之完全相反,我想这就是为何我花了钱,母亲的需求还是没有得到满足,依旧冷冰冰地待我的原因。
终迎来破冰之旅
我明白自己的问题之后,迎来了一次真正的转变。这源自我发自内心地想让父母快乐,想带着他们去旅行,留下美好的回忆。我和丈夫省吃俭用,攒了一笔钱,带我的父母去台湾。
我知道他们喜欢住星级酒店,吃大餐,走不动路要包车,我和丈夫便精心策划,以有限的预算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
我父亲从来不发微信朋友圈,但是在台湾的9天,他天天发九宫格,还配上大段文字说明,惹得姑姑打电话来问。他在花莲的民宿里,与她大谈特谈了40分钟。
我妈喜欢进商场,我们安排了购物,全程陪同,让她尽情地买。走过无数遍南京东路的老妈,终于踏上了忠孝东路,看着台北都市的繁华,我妈很满足。
我们事先做足了攻略,老年人喜欢著名景点打卡拍照,如此回家有谈资,所以一个景点都不少。他们喜欢吃精致的菜,我们就让夜市、牛肉面、台菜、海鲜交叉进行。中间几天,我们选择高品质的民宿,最后一站选择提供自助早餐的高级酒店。父母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满意而归。
这一次旅行,我的内心不再是“尽义务”,而是“去呵护”。
以前我想到我妈毫无节制地逛商场、买衣服,就觉得她肤浅。这一次,在台北和高雄的商场里,我做好攻略,让她尽情地逛。上帝除去了我内心对母亲的论断,我只想满足她,让她快乐。
以前,我看到父母无大餐不欢,就觉得他们只懂得吃喝享乐,不晓得人生意义。这一次,我们挑了最著名的3家台菜馆,让他们旅行不留遗憾。
上帝是鉴察人心的,生我养我的父母当然也明白我的心。我妈说:“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旅行,费用我出,你们也没什么钱,我带你们去美国和欧洲吧,我女儿很文艺,上大学时就想去一次欧洲,我带你们去。”不是因为花了多少钱,而是上帝放在我和丈夫里面的爱,她感受到了,也被感动了。
危难中重建亲情
2017年5月,我爸查出直肠癌。父母得到结果后,瞒着我抱头痛哭了一周。
他们隐约感到,死亡已经在靠近,他们中间有一个人会先走,留下的那个,将生无可恋。他们都还留恋着这个世界,谁也不愿撒手人寰。
癌症,让他们原本脆弱的心,更加凄凉。他们夜不能寐,在极度焦虑中,相信任何一个声称在医院有关系的人,慌乱中决定了开刀的医院和医生。
我在福建服侍,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把一切安排好,通知我准备去医院陪夜。他们仍觉得我是孩子,他们是家长,他们决定一切。
手术后,父亲出现了术后并发症尿潴留。服药半年后,尿残留上升,医生断言,药物已经对他不起作用。接下来就是装膀胱起搏器,12万的费用不说,还有50%的概率不起作用。如果起搏器没用,要么每天插拔导尿管5次,做间歇性导尿训练,可谁能承受这份疼痛?要么再开刀,做一个排尿造口,但造口容易发炎,周围皮肤容易坏死溃烂。
这个结果比得直肠癌还可怕,父母彻底崩溃了,他们无法知道起搏器是否有用,也无力面对万一起搏器无用之后的选择。
母亲开始询问我和丈夫的意见,甚至让我们决定选哪位医生。一方面,她意识到他们老了,儿女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另一方面,她意识到虽然他们想好好活着,但决定权不在自己。对信仰极度反对的母亲,终于松口承认,只有祷告上帝,让膀胱起搏器起作用,才是唯一的出路。
上帝的慈爱高过了我们所遇到的难处。我的属灵导师与我一起祷告,求上帝医治父亲的尿潴留。父亲的尿残留直线下降,到了手术后最低,医生说有自我恢复的可能,父母大喜,他们看到,这就是神迹!
这就是我与父母的故事。
他们情绪烦躁时,仍会伤害我,但我的情绪变化不再受制于他们的反应。当我靠着加给我力量的上帝来爱他们时,就有平安、喜乐流淌在心间。
我最大的盼望是有一天,他们会接受耶稣——那位他们激烈反对了几十年的耶稣,最终他们能被他的爱折服。这是我信主13年来不曾间断的祷告,也是我对他们最大的爱与孝。
当有一天,他们闭上眼睛,走完人生的旅程,回顾记忆中他们对我的好,到他们与疾病、疼痛打完最后一仗时,那时,我的眼泪不仅为离别的悲伤而流,更是为毫无希望的罪人一家被上帝拯救、将来能在天上永远欢聚而流。
亲爱的爸妈,你们将我养大,我盼望陪你们在永恒里看生命的细水长流。
作者先后就读于上海复旦大学和海外神学院,现在中国南方任全职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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