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只有眼泪……
文/范道丽
有句歌词说“没有爱的人很渺小”，当时听的时候，我特别有同感。一个不曾被爱过的人，心底总会闪现着渺小的自己。每个人都渴望被爱，以至于会对无数歌颂爱的诗词念念不忘，尤其是那些写给父母的。
然而，人的成长背景千差万别，当父母被放置在充满艰辛的日子里磨砺时，有限的父爱和母爱也可能成为难言的伤害。
幻想是我唯一的朋友
80年代初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父母连续生下我和妹妹两个女孩后，受到一些村民的嘲讽。要强的母亲忍不下这口气，在妹妹一岁多时，终于生了弟弟。可是3个孩子只相差3岁，抚养的过程让性情暴躁的母亲整日焦躁不安，父亲又贪玩爱赌，常常不在家。
我小时候害怕被母亲打，尽量找事做。不经意间，母亲会对我一声怒吼：“不要吃我的，穿我的，滚到河坝去！”家门口那条小河，里面经常有垃圾、死的家禽或是已逝者的遗物。人们把这些东西丢在河里，任其冲走。污浊的河水令我不寒而栗，那是个阴暗可怕的地方。
村民们常常互相攀比，母亲也不例外。母亲总夸奖别人如何聪明能干，转身就数落着我的愚笨，却忘记了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了能像别人一样优秀，母亲不许我出去跟同伴玩耍，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安排给我，我虽不情愿，却不敢吭声。
遇到能交流的人，母亲会把家里的大小事都要诉说一遍：做丈夫的不争气，做儿女的不懂事，她如何千辛万苦……哪怕是极为隐私的事情，她也毫无保留，和盘托出。每次听母亲掏心掏肺地向人倾诉，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我躲在她身后，羞愧得无地自容。
于是，幻想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晚上独自睡觉的时候，白天一切让我难过的事，甚至挨打留下的伤痕，我都可以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找到安抚。
生命中的种种“记恨”，就这样伴随着“抑郁”，在我的心里生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负面的。
母亲说尽一切难听的话
上小学时，父母外出打工，我成了留守儿童。每当看到同学向他们的父母撒娇，特别是抱住妈妈的场面，我几乎都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要偷看。幸福美好的事仿佛都与我绝缘，不会落到我身上。
从童年到青年，在漫长的求学生涯中，我几乎没有朋友，因为不知道怎样与人交流和相处。最初对母亲的惧怕，在幻想中，慢慢演变成对人际关系和周围环境的恐惧。
毕业后，我上班了，同时待在母亲身边，我们的关系比小时候亲近了许多。我每个月都把工资交给母亲支配，希望一家人过得好，让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就此打住。
可现实很残酷。在母亲那里，快乐永远都像天上的星星那样难以触摸。为了能像别人一样，我强迫自己刻苦勤奋，虽然收入大大提高，可生活却并没有因此改变。
穷苦的时候，想着努力工作就会好起来；当拼命挣得一切时，又能怎么样？还是不快乐。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不知道为着什么理由继续拼搏。我感觉抑郁、虚空，没有喜乐。我的心好累，再也不想去拼，去做另一个人而不是自己。
不久，我谈恋爱了。母亲知道后，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百般阻挠。见我不听，她说尽一切难听的话，即使在大马路上有多人围观，也不顾情面。无奈之下，我不得不痛苦地和恋人分手。那个唯一一个能让我敞开心扉、分享喜怒哀乐的人，最终离我而去。
我更加沉默了，独自躲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寻求解脱。我抱紧自己，舔舐伤口，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安慰。这才发现，我心里已满了伤害，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早已在里面扎根，拔不掉也忘不了。
回头望，只有眼泪……
我慢慢卸下恐惧的包袱
看尽人间冷暖沧桑后，我的心如死灰一般。幸运的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耶稣，来到教会。内心深深被弟兄姐妹的喜乐和爱心吸引，我慢慢卸下恐惧的包袱，试着去交朋友。可是那些根深蒂固的心理问题，是我走在充满喜乐、平安道路上的障碍。
我的心情时好时坏，一会儿感觉在美丽的高山，一会儿又感觉在幽暗的低谷。很长一段日子，我都在这样的光景里挣扎。回首过往，自己彻底从过去走出来，是一个有爱有泪、漫长又艰辛的旅程。
有一个名为《你很特别》的故事，令我印象深刻。故事讲述的是木匠和他所造的一群木头人。胖哥是木头人中的一个，他外表粗糙，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和特长。和他生活在一个小镇的木头人都嘲笑他，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往他身上贴“差评”的灰点。胖哥看到其他的木头人因为长得漂亮、高大有力或是能唱歌等，身上都贴满了“赞赏”的星星，于是，他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个名叫露西亚的木头人，让他去找木匠伊莱。当胖哥终于来到伊莱工作室外的时候，他竟没有勇气进去。这时，伊莱呼唤着胖哥的名字，告诉他，是自己创造了他，并且天天都盼着他来。在伊莱的眼中，胖哥非常独特，伊莱希望胖哥能相信自己对他的爱。
伊莱对胖哥的爱，不是因为胖哥拥有什么，能做到什么，只是因为胖哥是他创造的，是按着他的想法创造的。不论别人怎么看待胖哥，在伊莱眼中，他都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
我终于找到了完整的爱
原来，一直遭人嫌弃、自卑孤僻的胖哥就是我自己；木匠伊莱就像天父。
原来，天父一直在等我，伊莱怎样按着胖哥本来的样子接纳了他，天父也一样接纳了我。因为我是他创造的，不需要强迫自己去做什么，不需要努力变成母亲形容的某个人，不需要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就是我，我是天父眼中独特的孩子。哪怕一无是处，天父也不会改变对我的爱，因为他的爱是无条件的。天父甚至赐下他的独生爱子——耶稣基督，为寻找拯救失丧的罪人，我才被耶稣寻回和安慰。
认识到这一点，我的心理问题治愈了一大半，感受到被爱、被珍惜，我犹如被弃的孤儿，终于找到了父亲，满脸泪水，满心欢喜。
有一天，我也做了母亲。每次看到女儿，我就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深深体会到爱的滋味，才明白，幸福原来是这个味道。
上帝的爱弥补了我成长中的许多遗憾，早年的心理问题痊愈了，我的心境更加开阔、宽广。
天父知道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一步一步地引领和赐福。他的爱是伟大的父爱，是慈祥的母爱，是有医治能力的爱——哦，我终于找到了完整的爱！
作者来自四川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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