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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成功为导向的我,患上焦虑症 / 剑文

2024年,我决定放下从事多年的工程师的工作,准备去上神学院,预备踏上新的旅途。

这个选择经过多年挣扎,如今终于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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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在中国长大,从小学开始,我的学习目标就是争得第一名,超过别人。一路这样打拼,大学是这样,来了美国还是这样。我没有想过呼召是什么,也没想过自己的兴趣爱好,才能在哪里。那时没有什么选择,只是努力想要成功。因为一路顺利,就在这样的模式和环境下生活、成功、出人头地,不知不觉这就成了我的生命意义和目标。

我学的是电机工程,在半导体行业工作。过去20多年,我很有幸经历在半导体领域里的一些重大突破,却并不以此为满足。因着技术工作出色,我被提升为经理,但是我对经理工作本身并没有真正的兴趣,我喜欢的是它所带来的成功和安全感。

我从离婚的失败阴影中走出来后,以为自己应该会有一个正常的生活。我的生活在外人看来都挺好,我在公司的位置越来越高,责任越来越大,我的焦虑症却越来越严重。我无法享受工作的成果,总是在焦虑中:项目没有做完时,我焦虑可能会失败。做完后又焦虑下一个项目会失败。我无法放松,即使下班后,大脑还是不能休息。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专家,有问题就来找我,可我内心常常害怕别人看出我并不像表现得那样好,任何失败都印证着我的害怕。我很努力地想改变自己,我求助心理咨询;参加更新小组(Recovery Group)面对自己的软弱;我坚持锻炼身体;我也一直祷告求神医治,后来医生还是建议我服用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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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焦虑症,促使我不得不反思自己的人生,不得不去寻求帮助。或者说,它迫使我寻找生命的活水。慢慢地我认识到这种以成功为导向的人生,让我一直活在虚空当中。

我总结大概有几个原因。

第一,我从小被训练成这样。在这个竞争的社会里,只有成功才有价值。我追求成功,且一直得到肯定和鼓励;

第二,自己的骄傲或者扭曲的道德感。我慢慢地养成了一种对自己的期待,我必须成功,不接受自己能力的有限。这使我活在一种高高在上的虚假形象当中,认为自己就应该比别人强。当我没有办法达到这种期待时,就认为自己不够好或是信心不够强。要是再努力一些,就可以达到这个期待了。我长期处在一种矛盾中,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比别人强,另一方面又认为自己不够好。有一种极深的羞耻感,不愿让别人看见我的软弱,想用外在的成功掩饰自己的软弱。

第三,我并不是很聪明的人,但我从小就非常专心。在学校的时候心无旁骛地学习,工作以后就只有工作。在学校我比别人强是因为我花的时间比别人多,以至于忽略生命中其他也很重要的东西,比如人际关系、兴趣爱好等。我和同伴都是竞争关系,超过别人是我的目标。当我认定一个目标,就不轻易放弃。工作后,当开始有焦虑症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这实际是内在真实状态的反馈信息,我却一直置之不理,压制这种感受。直到自己无法承受。

第四,最重要的痛苦的根源是自我为中心的罪性。和那些酗酒吸毒的人在一起,我很快就认识到,我们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别。他们的瘾是毒品酒精,我的瘾是成功和人的肯定,根源都是以自己为中心,要靠自己来面对痛苦与失望,要用自己的方法来改变,以致于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

我信主很大程度是因为以为耶稣基督可以让我更有智慧,让我有一个更丰盛更成功的生命。在属灵上还是想利用神到达自己的目的。我追求神,就是想靠着神的能力,把我的焦虑和痛苦除去,这样我可以继续享受在世界里面的成功,可以继续活在自我感觉良好的虚空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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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抑郁和焦虑,把我从这种虚空中拉回到现实里面,迫使我开始脚踏实地去认识真实的自己,也迫使我撕开成功的面具。尤其是对羞耻感的认识,让我明白在伊甸园里,亚当夏娃犯罪之后,要用树叶来遮羞,而我是要用成功来包裹自己。

我是这样的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罪人,耶稣来就是要拯救我这样的一个罪人。我常觉得自己不够好,这让我体会到:我的灵里贫穷,除了神,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填满我。而我一直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寻求拯救,以为成功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我终于明白了福音:我虽然自己不够好,但是因着耶稣的缘故,神还是完全地爱我接纳我,因此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自己的位置。因着福音,我真实的身份是神所爱的儿子,不再需要用成功来确定我的价值,不再需要维护一个外在形象。因着这样的一个属灵觉醒,我也明白了我的生命是有使命,我的呼召就是在各个层面活出这个信息。从此,我需要做的,不再是去证明我的价值,而是活出这种使命,把福音的信息用生命传讲出来,并享受神完全的接纳和爱。我终于有了一种归属感。

这些年,我看见自己属灵生命的成长。开始时我追求一个受祝福的生命(Blessed Life),最想得到的是在神里面的祝福,神只是一个手段;后来是追求一个医治的生命(Healed Life),知道在神里面有医治,但想的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破碎,同时又是属灵觉醒,现在追求的是降服的生命(Surrendered Life),认识到神才是我最想要追求的,要寻求神的心意,顺服神的呼召。这些年,神就是要把追求“成功”从我心中除去,转而真正追求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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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年中,Tim Keller帮助我认识福音;Larry Crabb帮助我认识自己,以及内在生命的活动;参加更新小组帮助我操练省察自己,知道经历属灵群体的重要,更是让我找到了属灵的良师益友。我的焦虑症,身体的软弱帮助我认识了我属灵的贫穷。在日常生活中,我的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工作关系,都不断让我看见我的自我中心,明白我是多么需要神,需要福音,我的生命需要在基督里长大。虽然多年所受的训练让我要跟人竞争,但我的内心是追求和谐的。

神也给我特别的恩赐,可以洞察内在生命的活动,以及圣灵的工作。我在劝人与神和好,与人、与己和好上有特别的负担。我不擅长讲,但愿意听。慢慢的,我对自己的职业开始有了新的想法。4年前,在新冠期间我参加了为期一周的由Larry Crabb带领的一个课程(School of Spiritual Director)。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新的职业呼召可能是Spiritual director (属灵导师)或Biblical counselor(圣经辅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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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我的经历,一般教会比较注重知识教导与传递,而较少注重内在生命转变的操练。我看到这个需要,这是我将来可以做的,也慢慢确认了这个方向。我开始萌生想上神学院,多去学习神的话语,更多地装备自己的想法。

过去几年,我和太太一直祷告,逐渐得到她的支持。我今年开始找神学院。我们Cary当地的牧羊人教会(Shepherds Church)就有一间神学院,它有一个很特别的一年的神学硕士计划。

  • 这个计划除了神学知识课程,还有一个持续一年面对内心的课程。学员要面对自己生命的问题,包括瘾、挣扎,等等,要完全敞开面对自己的内在生命;
  • 这是一个特别的群体生活,老师、同学共同生活在一起,一起学习,参与教会的服事,有点像当年主耶稣带门徒的方式。这对我有特别的吸引,我渴慕去经历有亲密关系的群体;
  • 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学习的地方会是在怀俄明州,户外活动是教学计划的一部分。这个群体借着户外活动去体会神的创造,也有更多机会建立同学间的连接。我喜欢户外活动,太适合我了。我很感恩,神已经为我预备了神学院。

感恩可以继续在耶稣基督里成为一个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一个“成功”的自己。盼望以神为中心的生命代替以自己为中心的生命,并且在日常生活中,在婚姻家庭、工作、教会、社区各个方面活出这样的生命,成为耶稣的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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