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归家
许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吃饭,我最大的期盼就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餐。
文/羽轩
有一天成了基督徒,我一点也不意外,相信上帝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了这样的安排。
我时常听外婆和妈妈说起一个梦:在我出生的前夜,我妈梦见教堂里有一个短发的女孩子,教堂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椅子上哭,第二天就有了我。外婆说:“这孩子以后是信耶稣的。”但我外婆是虔诚的佛教徒。
小时候,放暑假我常住在外婆家。外婆起得早,每天早上都会烧香,我总是在檀香的气味中醒来。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烟雾袅袅升起。
我和外婆在一起,帮她查佛经上不认识的字。她教我打坐,教我念经,把开过光的挂件给我,求菩萨保佑我平平安安。我妈受外婆影响,也信佛,家里有佛像。她常带我去普陀山和灵隐寺烧香。
钱换来亲人反目
读初一的时候,一个同桌的妈妈送给我圣经、《赞美诗》和金色的十字架。书一直放着,我从没看过。但不知从何时起,我就知道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知道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说法,知道上帝用7天创造了宇宙万物,知道夏娃是亚当的骨中骨、肉中肉。
14岁之前,我的生活一直很简单,就是上学、回家。但天有不测风云,2002年初,我爸查出了肝癌,此后,就是漫长的治疗和化疗。坚持了19个月后,他还是走了。那一年,我15岁,刚上高中。
爸爸走后,我和妈妈的生活陷入愁云惨雾中。2004年春节,我去看望爷爷奶奶,爷爷大吼着把我赶出家门,说:“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女!”
我们在打官司中度过了那一年。原告是我爸的家人,被告是我妈和我,为的是我爸的遗产。官司结束后,我爸的家人就再没和我们有任何来往,尽管他们当初曾信誓旦旦地答应爸爸,会照顾好妈妈和我。
那时,我清醒地认识到,原来钱换不来生命,换不来亲情,换不来幸福,却可能闹得亲人反目成仇。那段日子,我妈心里很苦。时常晚上出去打麻将,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家住在17层楼。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打开窗,站在窗边,想着要不要跳下去,那样就一了百了了。
高中时,我感觉事事都不顺,生活很难,活着很没意思;但也是从那时起,我感到冥冥中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左右着我们从生到死的一切。
人是可以善良的
大学时,我和认识5年的男友分手了,而我曾一度以为,我们能走到一起。我越来越觉得,人真是太渺小了,我们什么都决定不了。
记得当时,我们曾一起读书、讨论问题。我说,我相信人是被主宰的。他问我:“你所谓的主宰,是一个具体的物象,还是没有实质的存在?”
我说:“无法说清楚,但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我们永远不会明白的事物,有高于我们的力量,这就是我的信仰。”后来,他送给我一个十字架挂件,我一直保留着,把它从中国带到了美国,在受洗的那天,我戴上了它。
2010年夏天,我来到美国。在国内的时候,我就找好了一位室友。有一对夫妇来接她,过了两天,他们又到我们住的地方来,帮我们装家具。我很感动,无法想像,在异国他乡,竟然有陌生人会待我们如此友好。
当他们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教会时,我马上说“好!”于是,从第二个星期开始,我便参加每周五晚上的查经班。每个周五晚上,这对夫妇都会来接我,像家人一样地帮助我。我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这样好的,可以像他们那样,无条件地帮助别人。
我从小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长大,老师苛刻,同学嫉妒,小小年纪就要学习尔虞我诈、不择手段。我很早就领教了人情的冷暖和现实的残酷。但在这里,我却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可以继续相信,人是可以这样善良的。
教会给了我家一样的感觉,给了我久违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丰盛的物质无法给予的。感谢上帝,让我很早就认识到物质财富的有限,让我看清我们一生要追求的,不能是虚浮的世俗财富,而应是恒久的心灵财富。正是在这里,我看到了基督徒所拥有的,与世人不一样的生命,充满喜乐也充满恩典。
重新拥有幸福感
当初,进入大学实验室时,工作并不顺利,申请研究生也不顺利。我仿佛身在黑暗中,一时看不到尽头。
那时,我会想,为什么上帝那么早带走我爸爸,让我无法像其他孩子那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一路走来,我会遭遇那么多坎坷?既然没有谁会不死,那短暂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呢?既然我们都要回到天父那里去,为什么不能尽快离开这里,免受人间的各种痛苦?
但是,就在那个我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我的信心让我知道,那从上帝而来的力量在保护我,在指引我坚持下去。
很多事情,当时我们弄不明白它的意义,但事后,上帝会帮助我们理解其中的深意。最近重读《创世记》,看见约瑟的经历,越发相信,凡事上帝自有安排,他所给的,往往比我们祈求的还要多。
走过了低谷期,我本科时写的文章发表了,研究生院的录取通知也拿到了。看似漫长的等待,是上帝对我们的考验,以坚固我们的信心。如耶稣所说:“你们虽然不好,尚且知道拿好东西给儿女,何况你们在天上的父,岂不更把好东西给求他的人吗?”(《马太福音》7:11)
上帝对我最大的安慰,是让我再次拥有了幸福感。
一次,那对常常帮助我的夫妇带我去吃饭。在别人看来,那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但对我来说,意义却极为重大。许多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吃饭,我最大的期盼就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晚餐。这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事,对我却几乎是一种奢求。
但那一次,我7年来的奢望变成了现实。那个冬夜,下着细雨,车窗上起了一层雾气。晚饭后,他们送我回家,我心里充溢着暖流,却只能简单地说一声“谢谢”。回到家,我哭了很久。感谢上帝,让我重新有了幸福的感觉。我所失去的,上帝以他的方式补偿了我。以后,每每想起那个夜晚,我都很感动。
夏天时,我毕业了,要搬离小城去别的地方工作。在离开前,7月,我受洗归入主耶稣基督的名下。
我在这座小城只住了两年,要离开的时候,却觉得非常非常舍不得。时常扳着手指算,在这儿还剩下4个月、3个月……好容易找到一处栖身之地,慢慢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有了熟悉的人,有了牵挂,却又要告别,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感谢上帝,把这里作为起点,把我带进他的殿堂。在搬去新的地方之前,我遇到住在那里的一位姐妹,她欢迎我去她所在的教会。我感慨地说,我连住的地方还没找到,就先找到了属灵的家,上帝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看顾我啊。
作者来自中国,现在美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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