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捍卫的是科学,还是迷信?──试析达尔文主义者对生物系统智慧设计论的批评/基甸

 

 

 

 

 

文/基甸

 

 

 

智慧设计论

 

智慧(智能)设计论,简称ID论,是一个只有几年“年龄”的新理论。这个理论从一提出,就受到达尔文主义者的极力贬低和猛烈批评。

虽然智慧设计论并不仅限于生命系统/生物学,例如宇宙系统/宇宙论就是另一个其涉及的领域,但在批判智慧设计论的自然主义者中,为达尔文主义进化论“护教”的无神论者,无疑最不遗余力。

智慧设计论在生命系统/生物学领域的代表人物之一,是里海大学(Lehigh University)的生物化学教授比希(Micheal Behe)。去年(2003年)年底,比希教授到普林斯顿大学作了一场关于智慧设计论的演讲。笔者有幸参加了那个讲座,并在讲座后与比希教授有简短的交谈,也因此对比希以生物系统“不可约化的/特定复杂性(irreducible/specified complexity)”为基础的智慧设计论,有了更多的了解。回头再来看达尔文主义者对智慧设计论的批评,颇有一番感受。

 

 

批评一:衣下的牧师领子

 

自然主义无神论者对比希的批评,重点集中在指责智慧设计论隐含了超自然的思想。比希在那次演讲中,用投影片展示了一些严厉批评他的文章。这些文章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指责比希,“违反了科学的规则”。

很多批评者并没有明言比希到底违反了什么样的规则,不过他们的意思是很容易理会的。比希当时给大家放了一张投影片,听众都不由笑了起来──那张投影片上画的是一些鬼怪幽灵之类的东西。

就是说,这些比希的批评者,其实是在指责比希在科学活动中,引入了“超自然”的因素。因此不但犯了“(科学界的)界规”,也犯了无神自然主义的“科学范式”的大忌。

确实,不少批评者热衷于拿比希是个礼拜天“出入教堂”的天主教徒来说事,甚至因此认定他是个“新神创论者”(Neo-creationist)。甚至看出他“实验室大褂下牧师的领子”。

尽管智慧设计论的确可能从科学上挑战达尔文主义进化论,并进而挑战进化论的哲学基础和信仰先设──自然主义,但智慧设计论本身,却是严格地按科学理论规范提出的。智慧设计论以现代科学的现代理论为基础,并不预设任何宗教教义和哲学思想。

比希在普林斯顿的演讲,最后有一个答问和讨论的时间。参加讲座的的听众,绝大多数是这所美国“最高学府”之一的大学生和教授。

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比希的观点,好几位提问者都对比希的观点,提出了非常尖锐的问题,比如“生物系统的缺陷,是否证明上帝不是百分之百全能、同时百分之百全善的?”、“你怎么知道那位设计者就是基督教的上帝?”等等。

比希的回应非常明确简单而直率:智慧设计论只根据生物系统“不可约化的/特定复杂性”,推论其一定有智慧设计。这个推论只用到最一般的逻辑和常识,并不隐含任何哲学或神学的预设。作为一种科学理论/模式,智慧设计论的推论到此为止。至于谁是那位“智慧设计者”,他是否是百之百全能、同时百分之百全善,等等,则是超出了科学范围的问题。这些问题是神学家或哲学家的问题,而不是科学家的问题。

比希说,智慧设计论既不以任何神学或哲学的预设为出发点,也不作更多的哲学或神学上的推论。智慧设计论本身纯粹是以现代科学(如分子生物学)的研究成果为证据,按照一般的逻辑和推理,提出的一种科学理论/模式。

比希表示,作为一个科学家,他愿意尊重证据,跟着科学证据走(follow wherever the scientific evidence is leading),但他自己并不希望做任何超出科学范围的哲学或神学的推论。

 

 

批评二:一具行走的僵尸

 

对智慧设计论的另一个指责,是“上帝存在的设计论的证明”早已有之。智慧设计论不过是“古典设计论”的翻版,是“一具行走的僵尸”。对此,比希指出,“古典设计论”作为一种神学理论,是为了证明存在着一位全善的上帝。而现代智慧设计论是一种“最低限度的”(minimalist)理论,其宗旨并非证明存在一位全善的上帝,而只是考虑设计本身。至于这个设计是否完美,设计者是否善意,等等,则不在要处理的范围以内。(比希本人作为天主教徒,当然相信一位全善的上帝的。但作为科学家,他提出的智慧设计论,并不需要解决“生物系统缺陷的存在与上帝的全善之间的矛盾”这一类的神学问题。神学或哲学一直都在探讨这类问题,除了达尔文主义的解释,还有很多其它可能的解释,比如人的堕落犯罪,带给人、也带给大自然诅咒,上帝的创造给生物留有变异的余地,等等。)

 

 

批评三:杜立德的“证据”

 

与哲学和神学上的批评相比,真正在科学证据方面,达尔文主义者对比希的反驳,就显得非常薄弱和苍白。最有意思的例子之一,是达尔文主义者反复引用的“血凝系统不具不可约化的复杂性”。

尽管比希早在2000年,就发现这个由血凝进化方面的世界级权威杜立德(Russell Doolittle)所提出的“证据”,建立在一个低级错误之上(这个“证据”并非杜立德自己的实验资料,而是他引用了Bugge等人的一篇论文中的结果。而杜立德实际上是误读了那篇论文的结果,没有细心核对人家的数据本身,因此得出了跟实验资料恰恰相反的结论)。

但一直到2002年,达尔文主义的捍卫者,还在用这个“证据”来批驳比希。甚至在2002年6月的《科学美国人》杂志,和2002年7月的公开辩论会上,达尔文主义者的代表仍然还在引用这个根本是错谬的“证据”。

另一个例子是米勒(Kenneth Miller),用“操纵子(operon)的进化”,来挑战比希的智慧设计论。

米勒指出,如果有人能够在分子水平上,去掉一个生物系统中的一个多元件(multipart)的部件,(而这个部件又能够通过自然进化被置换),则可证明比希的不可约化的复杂性,是可以通过自然进化达到的。

然后米勒引用了霍尔(Barry Hall)研究大肠杆菌中的操纵子得到的实验结果,满怀信心地宣称,霍尔的结果已经证明,像操纵子这样的看似具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的系统,实际上可以通过自然进化生成,而且这已经由霍尔在实验室里成功地实现和观察到了!

然而比希通过分析霍尔的实验,指出霍尔的实验,从多个方面来说,都并不支援米勒。霍尔实验的过程并非自然进化,恰是由实验者从外部进行智慧干预造成的结果。其中被去掉的脢(酉每)的活性,只能通过突变成另一个同源的活性位置几乎相同的蛋白而被置换,而这个置换,只能在一系列人为的干预(包括外加化学诱导剂等)下才能完成。同时也依赖于一系列先存的条件(包括第二个阻抑蛋白已经跟乳糖结合,系统中已经有通透脢等等)。

比希因而认为,实际上霍尔的实验,恰恰证明操纵子系统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只有通过智慧干预才能达到,用智慧设计来解释操纵子系统不可约化的复杂性,比用达尔文主义进化论来解释要更合理,更有说服力(注1)。

 

 

批评四:眼睛的进化问题

 

另一个达尔文主义者津津乐道的例子,是眼睛的进化。著名的无神论者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就对眼睛进化提出过似乎不容质疑的解释。

然而比希本人早在一系列论着中,对其进行过有力的质疑和反驳(编注:有兴趣的读者,可阅比希《达尔文的黑匣子》;Michael Behe, Darwin’s Black Box)。比希指出,道金斯对眼睛进化的解释,并没有比达尔文多年前的解释,多多少新的内容,也没有多解决什么眼睛进化的科学上的难题。

比希认为,达尔文主义进化论对眼睛进化的解释,的确有缺陷。科学家有责任寻求新的可能的解释。

曾经有电视台邀请比希和道金斯进行电视辩论,比希很爽快地答应了,道金斯却以自己对生物化学不是太熟悉为理由谢绝了邀请。后来道金斯却又单独出席了这个电视节目,并在节目中批评比希“太懒惰”,没有尽自己的努力去寻求达尔文主义进化论的解释(注2)。

道金斯所谓的“懒惰论”,其实反应出了达尔文主义者对达尔文主义进化论的坚定信念,是很难被任何科学证据动摇的。

 

 

批评五:不具“可证伪性”

 

达尔文主义者有时也指责智慧设计论不具有“可证伪性”(falsificability),因而否认智慧设计论是一种科学理论(尽管以无神自然主义为预设范式的科学理论也并非都具有可证伪性)。

这种一方面宣称有科学证据可以驳倒智慧设计论,一方面又指责智慧设计论没有可证伪性的做法,其实是想“两头都占理”,结果却落入自相矛盾之中。

上面讲到的杜立德和米勒的“反驳”,就是很好的例子。假如杜立德和米勒引用的科学实验证据,真的能证明不可约化的复杂可以通过自然进化而产生,比希的智慧设计论就能够被证伪,因而被推翻。

而另一方面,杜立德和米勒提出的方法,却无法证伪达尔文主义的进化论,因为总是可以辩称那只是因为实验做得不够好,他们仍然会坚信,他们设想的实验,总有一天能够成功,或者总有人会在将来成功地做出实验,来证明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可以通过自然进化而达到。

 

 

谁在预设立场

 

作为一个新的科学理论,比希的智慧设计论一定会有不完备之处,甚至有漏洞。然而达尔文主义者至今并没有有效地驳倒这个理论。

对照达尔文主义者的批评,和比希本人的回应,我想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达尔文主义者对比希的批评,并没有多少是真正在科学范围内的。他们的批评集中在比希一个人的“信仰先设(神学预设)”上。然而事实是,比希的智慧设计论并不像他们所指控的那样,是“宗教信仰(神学)指导科学”。跟达尔文主义的宏观进化论恰恰相反,比希的智慧设计论并不预设任何哲学思想(当然更不预设任何宗教教义)。

达尔文主义者的批评反而清楚地显明了,他们自己的批评,建立在自然主义的哲学预设之上,证实了达尔文主义与智慧设计论之争,根本不是“科学的进化论”与“(新)神创论”之争,而是作为科学模式的智慧设计论,与具有自然主义无神论的信仰先设的达尔文主义之争。

在这里我们可以顺便比较一下科学界对大爆炸理论的态度。很多物理学家也是采取自然主义的科学范式的。当宇宙大爆炸论理论刚刚提出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很反感,因为大爆炸理论支援宇宙有一个开始,“神学意味太重”。

自然主义无神论的物理学家(如霍金),花了很大的力气和功夫,提出一些假说和理论,来抵抗大爆炸理论的“隐含的神学推论”。

然而他们在科学证据面前,并没有因为大爆炸理论的“神学意味太重”,而一味诋毁其科学性,和其作为科学理论的价值。相比之下,达尔文主义者对生物系统的智慧设计论的批评,就显得固执和狭隘多了。

 

 

真是一语中的

 

最近笔者在网上去给八岁的儿子订购了几本少儿科普的书。其中一本叫做《物理速成》(Instant Physics by Tony Rothman)。翻了一下,发现里面讲的东西还真挺有意思。作者开篇就讲了一个“物理学准则”:“一个好的观察,抵得上一个世纪的坏的哲学(A single good observation is worth a century of bad philosophy)”,真可谓“一语中的”。

我想用这来评价达尔文主义者对生物系统智慧设计论的反应,也是很恰当的。为了捍卫一个“科学界规”(信仰预设),而不顾科学的证据,不是捍卫科学,而是违背科学精神的“迷信”。

(本文承蒙生物化学博士新民兄审阅指教,特此致谢。)

 

注:

  1. Michael J. Behe, “A True Acid Test: Response to Ken Miller”, http://www.arn.org/docs/behe/mb_trueacidtest.htm
  2. 钱锟,〈怀疑者的进化──访《达尔文的黑匣子》作者迈克.比希〉,《海外校园》第四十五期。http://www.godoor.net/text/science/ztlz09.htm

 

作者来自四川,现在美国新泽西州从事科研开发工作。作者的基督信仰专题网页,“基甸连线”的网址为http://jidian.ccim.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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