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花落知多少》透视“独一代”(四之四)

 

 

 

 

文╱天婴

 

 

 

 

“王思涵,14岁时以572分,超出分数线60分的高考成绩,考进沈阳工业大学自动化专业。今年18岁,本应大学毕业的他,却因除英语及格外,其他科目成绩为零,被学校责令退学(万维读者网)。

“北京理工大学博士生殷兆辉,曾参与多项国家级科研课题研究,并获多项奖励。去年11月29日晚,将女友王某掐死,并抛下高楼”(人民网)。

今年上半年,北京高校100多万名在校大学生中,已经有14名自杀身亡(中国高等教育网)。

……

每当我读到这些人格分裂的新闻时,心中总有说不出的叹息:为什么这些孩子,人生的花还没有盛开,就凋谢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不只是带我们进入了“新新人类”的梦幻森林,更将一个“科技化降低了人的地位”、“商业化混淆了人的价值”的非人化(dehumanization)的时代,展现在我们面前。这个时代,科技突飞猛进、知识日新月异,迫使教育越来越偏重“专业化”。这不但体现在知识的专业化分类和发展,也体现在人的专业化教育和发展。

在这种教育模式下培养出来的人,常常是除了“专业”,对别的全然不知,对“非专业”完全没有兴趣;在人际关系方面,就只专注“自我”疆界的拓展,看重“自我价值”的实现,关心“自我形像”的建立,忽略或否定整体的价值和意义。中原大学教授林治平指出:“如果教育只是客观冷静地传授知识学问,训练培养专精技术人员,而失去了生命的关怀,意义的寻求,以及人生视野的开拓,全人丰盛的享有,那么……也许只能训练出一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专家’(un-educated expert)。”(林治平《找人──全人理念与生命教育》)

 

 

 

《梦里花落知多少》所表达的“郁闷”和“孤独”,实质上是“独一代”对“我是谁”的追寻的痛苦和困惑。他们的痛苦在于,即使可以天天“血洗燕莎”(即在高档商店疯狂购物,编注),内心的空虚也无法得到满足;即使夜夜歌舞酒吧,内心的孤独也无法除去。他们的困惑是,虽然他们成为精英,成为成功者,他们还是无法摆脱“没有意义”的“平庸”。因为“我是谁”是关乎生命本质的问题。

“独一代”或“非独一代”所缺乏的,就是“永恒”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若没有永恒,“我”就自然成为关怀的唯一目标,“今天”、“现在”就会成为人生的全部,“利益”自然就成为人生的动力。

没有永恒观念的人,不但会失落生命的根基,一生也会短视,没有超越现实的理想、志向和毅力,更无能力、无意识承担起时代和历史的责任。

 

 

 

去(2004)年11月,一封署名为“心酸父亲的来信”,在南京大学校园内引起人们的思考和反省。“不知在大学里,你除了增加文化知识和社交阅历之外,还能否长一丁点善良的心?”

在震撼中,南京大学和南京农业大学,共同发起了对父母的感恩活动,希望以此唤醒学子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有所感恩。其实,今天教育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不是如何培养出硕士、博士,而是如何培养出品学兼优,关心他人、回馈社会、有时代使命的学生。

《羊城晚报》有一篇题为〈拒绝感恩是一种道德癌症〉的社论,说人们“对善举失去反应”,“对善良变得麻木”。其实,当人们对善举失去反应的时候,就说明人们对罪恶麻木和容忍了。唤起人们对罪恶的敏感,和立志与罪恶决裂的意识,是道德重整的关键。

“独一代”生活在时尚和潮流主导善恶的时代,“罪”对这个时代是一个陌生的字眼。人们对“罪”的认识是模糊的,对恶的行为视若无睹。因为对终极审判的无知和藐视,人敢为所欲为。所以,要重整失落的关系,重建善恶的标准,首先要认识“罪”。这不单单是“独一代”的功课,也实在是需要整个人类、整个社会、整个时代,更深层次的反省和悔改。

 

 

 

今年,中国网络世界的最大冲击和震撼,大概是“芙蓉姐姐”。这个在中国家喻户晓的名字,已成了“勇敢”、“真实”的代名词。“芙蓉姐姐”从2003年起,在北大、清华的BBS上,通过贴自己的照片、写“类似梦呓”的博客,表达和实现着她的自我价值。据称,每天有数千名学子,在网上焦急地等待“芙蓉姐姐”的出现,而且她的“粉丝”(Fans)中不乏硕士、博士。

从“芙蓉姐姐”我想到了《梦里花落知多少》中的火柴和微微。在那种无助和伤痛中,我看到了“独一代”的失落和无望。那种生命意义和价值的失落,是人生没有目标,人生没有方向的无望。

这是人将生命完全据为己有的必然结果。人们以为,拥有金钱、权力、美貌、知识,就可以拥有全世界,就可以拥有完美的人生。可是,当人们真正拥有了这一切,才发现进入到一个更大的空虚和失落──原来,生命不单是有被尊重、被爱的渴望,生命更有荣耀的意义和价值,如同生命的创造者的尊贵和荣耀。

只有认识到这一点,人才能找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才能从“自我”的牢笼中解放出来,才能在社会、历史、时代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方向。

 

 

 

每当我读完一遍《梦里花落知多少》,我脑海中都会跳出来同样一个问题:“出路在哪里?”。

“独一代”的问题,实在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也许是因为太大,所以,目前还停留在探讨的层面。但我听过一个讨论全球饥荒的节目,播音员说:“We can not change the world, but we can pick one person to help。”(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我们可以从给一个人提供帮助开始)。我们也许无法立即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我们可以先从自己做起。从关心我们周围的人,体贴他人的需要,做爱的使者开始,成为他人的帮助和鼓励;从我们的社区起步,进而关心公益事业,学习将注意力从自我转向社会,从现在转向未来;在每一件小事上,追寻永恒的价值,从而使生活更有目标,生命更有意义,人生更有方向。

无数次,《梦里花落知多少》在我的梦中,在我绵延不断的思绪里翻开。在数不清的不眠之夜里,我和小说中的人物相识与相遇。愿和“独一代”共享廿一世纪的我们,能共同思考、共同分担、共同展望。

“悄悄地……

欣赏自己生命的独特与生机

感受别人生命的悸动与震撼

赞美个体生命的潜能与永恒

经验精神生命的真谛与历程

顿悟天地生命的共存于共荣”

──《与彩虹有约》林美芳

(全文毕)

 

参考书目:

《全人理念与生命教育》,林治平主编,宇宙光出版社。

《现代人心灵的真空及其补偿》,林治平主编,宇宙光出版社。

《生命教育集思》,林治平主编,宇宙光出版社。

《人生下半场》,Bob Buford着,杨曼如译,雅歌出版社

 

 

作者来自西安,现住加拿大多伦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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