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汤宝
曾经好喜欢、好喜欢珍珠耳环,白金吊坠的那种最好。看到它们在女士们的耳边,或随着走路的碎步轻荡,或伴着赵咏华的歌《最浪漫的事》,随摇椅慢摇,我都羡慕得不得了。多有淑女风范啊!虽然我不会打毛线,不会做可口的饭菜,连绣的花也被别人评论为和缝被子的针脚差不多,我仍然盼望能成为一名淑女。
在少女时代那只能是梦想。我家里没有一个穿耳洞的人,一应衣饰都是最简单的。不独因那个时代普遍的物质匮乏,也因我家意识形态的革命化。旧上海的风花雪月,对父母一代人早是天方夜谭。而且我也不敢标新立异,做家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然而我依然憧憬那样精致的耳环。百货公司的饰品专柜,总是我最流连忘返的地方。
后来经济独立,外界的限制没有了,然而我依然还只是望耳环兴叹。听说穿耳洞好痛,且据说有人天生对耳环过敏,什么材料的都不行。每次想穿耳洞,都犹犹豫豫下不来决心。如此一个十年,就在犹豫中过去。
直到有天,看见一个女孩的耳环好可爱,不禁埋怨自己太优柔寡断。虽然如此,痛还是好怕,叫上两个女伴同去,好在一边给我打气。真正穿耳洞的时候,紧张之极,让人家给我两边同时穿,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真正穿完耳洞以后第一个月,遵嘱只能用原来的耳钉,什么花样也没有。盼这个月结束的心似箭。一番周折,天天涂药、擦拭,终于在女伴的帮助下,戴上了白金吊坠的珍珠耳环。
镜里细细端详,可换成了淑女样?自我感觉虽良好,走起路来,他人眼中是否飘逸?女伴评论,很不错!方才正式得意起来。
然好景不长,晚上睡觉有了麻烦。向来笨手笨脚的我不会自己戴耳环,又不好意思天天劳动女伴,只好戴着耳环睡觉。晚上一翻身碰着耳环也颇有些痛。这倒罢了,有时耳环晚上掉了,一时找不到人帮我穿上,两天后再穿,耳孔已经半堵──更是痛人。
如此一月后去纽约旅游,一周没带,算是彻底玩完。然而我不死心,还想换成夹的,继续淑女形像。女伴刚好送了一对,赶忙戴上。谁想夹的耳环不舒服不说,而且更容易落掉。一天过桥时,左边一个掉河里,右边一个也无用了。如此我的耳环之旅以惨败告终。
我买的几副珍珠耳环,如今躺在书架上,默默地提醒我,它们不属于我。两月周折,唯一的收获是我从此再不流连于耳环专柜。我曾经梦想凭藉许多东西去培养淑女风范,然而不属于我的,终究要流走。好比圣经上说,旧瓶新酒,新瓶旧酒,不相称便相误。谁能靠东西去改变自己呢?我需常提醒自己:艳丽是虚假的,美容是虚浮的,惟有培养内在的美德,才能使我成为真正的淑女。
作者来自上海,现住美国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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