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夫妻一场,恩情竟还没有怨气多,弄到死别时还要他来向我道歉。
文/吴燕韵
刚结婚时,我与先生的关系不错,因为他比我大九岁,凡事让着我,对我娘家的母亲、弟妹也很好。直到一年后我生了双胞胎,十八个月后又生了老三,这时生活全变了。经济负担一下子加重不说,我又要上班又要忙家务,一刻也不得闲。
那时没有自来水,吃用都吊井水。还得生煤炉、洗尿布。天热没电扇,晚上就摇着扇子哄孩子入睡。等她们睡着后又起来打毛衣,周末则在缝衣机前埋头做孩子的衣服。事情永远做不完,日子过得很累也很辛苦。
起初我看着孩子日长夜大,一天比一天可爱,觉得辛劳点也没有关系。可是时间一长,我满腹的抱怨委屈就开始发作在先生身上了。我先生是个工程师,典型的书生,一点也做不来家务,总是帮倒忙。事情还没做,衣服袖子先弄脏了;到井边打个水回来,湿答答的鞋底把家里地板踩得一塌糊涂。
当时我年轻气盛,常忍不住数落他:“你妈怎么教你的,这么笨手笨脚!算了,你别做了,我来做给你看!”不知不觉间,便把所有的家务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开始时还笑我是“炒虾也不等虾红”的那种人,希望我的急性子能改改。我赌气闷干时,他就在一旁带孩子,坐着看看书。后来他大概觉得反正自己怎么做都不对,就索性变成躺下来看书了,对家务不闻不问。
我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然就更生气,只好把全部的爱和心血都用在孩子身上,对他则很急躁,既不想耐心调教他做家务,也很少跟他沟通。
其实我先生是很爱孩子的。他买了个大推车,把三个孩子放进去推着走;孩子生病时,他抱着孩子一天跑两次儿童医院。等孩子长大了,他就用自行车推着三个孩子上学,接她们回家。但使我最伤心的是,不知为什么,他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你就只会生女儿!生女儿你管,生儿子我管。”
这句话一下子就把我心里的痛处戳着了。想起我的父母因为重男轻女,使我从小在家里吃了不少苦,没想到自己老公也跟他们一样,我的心不由得冷了下来,怨愤越积越深:你明知生男生女是男人的事,为什么还怪我?再说女人难道就该在家做牛做马、受苦受累吗?
三个女儿跟我很要好,等她们慢慢长大,我常忍不住对她们说些很消极的话:男人都差不多,像你爸爸从奴隶到将军,在家做老爷;我要照顾女儿、照顾老公,吃力得要命,从没人说声好;女人结什么婚,真是自讨苦吃,等等。
在我的影响下,孩子们从小就觉得男人不好、爸爸不好,只有妈妈好。所以孩子跟我有说有笑最开心,但那时候我先生却不开心,因为我们把他排挤在外了。
1991年我先生突然瘦下来,全身没力气。去医院检查,才知得了胰腺癌。生病后,他脾气更不好了,家里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我想这辈子算是欠他的,认命了吧,于是服侍了他五年,在上海、苏州的医院之间进进出出。
还好最后一段时间,我大女婿一直帮着我服侍他,直到他于1995年离世。临终前,我先生一直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心中真是感慨万千,夫妻一场,恩情竟还没有怨气多,弄到死别时还要他来向我道歉。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后来我退休后来加拿大,女儿带我到信友堂听道,我觉得很好,歌也好听。牧师讲道谈到家庭问题、夫妻关系、子女教育等,我才知道人真是有罪的,就拿我自己来说,我没有正确看待夫妻的角色,没有以主动的顺服来拥戴丈夫作头,结果他就成了什么也不管的丈夫。如果能早一点听到这样的道,让丈夫来作头,很可能今天的结果会不一样。
没有神所赐的智慧,人怎能逃离那些苦毒怨恨呢?现在回想起来,先生其实也很辛苦,十七岁就离家去外地上学,因为出身资产阶级,家庭成份不好,以致辗转多处,始终郁郁不得志。
而且每逢三反五反、公私合营、反右派、文革等,他家都必被轧进去:我公公死于三反五反,他哥哥也被打成右派,坐了廿年牢,出来时已疯疯癫癫了。
这样的家庭背景,他怎么可能快乐?那样的年代,他怎么可能懂得重视家庭生活?他自己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又怎么能给我们温暖?
我也没管好自己的舌头,给孩子的心灵造成极坏的影响。最痛心的是看到自己的言语影响了女儿们,使她们错误地看待婚姻。作父母的总想女儿长大了,嫁个她喜欢的丈夫,但我家三个女儿自小听我说世上的好男人少,所以她们怕婚姻。老大廿八岁才结婚,老二、老三到现在都还未成家。是我种的因,却让女儿来尝这个果,我作母亲的怎能不后悔痛心?
现在我常在家看看圣经,听听讲道与诗歌的磁带,觉得圣经很好看,里面的智慧是这样奇妙。主耶稣来到人间卅三年,吃了多少苦,出生在木匠家,没屋住。他赶鬼治病,医好瞎眼的人,最后却被挂在十字架上,为的是以他的宝血洗净人的罪。
这样伟大的爱,是人不配得的,所以我决心尽快受洗成为基督徒。“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林后》5:17),我一步步走到今天,虽然代价惨重,但我感谢神,让我心头积聚多年的辛酸终于得到释放,他让我成为新造的人!
作者来自江苏。
本文转载自《信友之家》,网址为www.fcnabc.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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