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宛求
我出生在中国大陆一个美丽的岛城,但是我的童年并不美丽,而这不美丽造成的创伤,将近四十年来一直在啃噬着我的心灵,让我胆寒,让我绝望。
在我刚刚懂事的时候,我的父亲就经常对我说:“你快去死掉吧!”妈妈对我也常是冷颜白眼,幼小的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会恐惧战惊地躲在姥姥的背后,却常常不能幸免地被拖出来暴打一顿。年复一年,我对我的父母除了恐惧,就是恨,只有在姥姥怀里的时候,才有片刻的安宁温暖。可是在暴烈的父亲面前,姥姥经常只能以泪洗面,看着我被打骂,妈妈好像根本无动于衷。
所以,我从小就没有任何安全感。十六岁那一年,我在日记上写着:“我是一只孤魂野鬼……”我常常做恶梦,常常想自杀。姥爷、姥姥相继去世后,为了逃离精神的虐待,我匆匆忙忙地嫁了人,这导致我第一次婚姻的失败。
在那些跌爬滚打的岁月里,我的心充满了酸楚,更充满了怨毒。如果不是顾念幼小的儿子,我可能早已撒手而去,因为我对人世不再留恋。连亲生的父母都不能信靠,这个世界还有盼望吗?
后来,或许是父母的白眼和病态触动了我怜恤的神经,我有心要饶恕他们。但心中的怨毒依然在,所以一旦接触,稍微有一件事、一句话伤到我,新仇旧恨立刻涌上心头。因此,有一天我发誓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我信了主。他的爱温暖了我,使我从冷冻中复苏,对天父没有丝毫的抗拒,反而因为从小缺失父爱,更加渴慕天父的爱!在读经祷告中,我的心渐渐地被上帝的爱充满,这使我能比较平静客观地去体谅我的父母:他们如此待我是因为不认识上帝,不知道上帝的教导,像我以前不认识上帝,不明白上帝的心意一样……
我心中开始萌发“原谅”的念头。我对主说:“我愿意完全地原谅他们,求你赐给我爱的力量!”我就常常给父母打电话,关心他们的身体和精神,并且试着传福音给他们。前不久我妈妈已经接受了耶稣为救主。我开始与母亲有比较深入的沟通,但我与父亲还是有很深的隔阂。
正在我努力培养这份亲情的时候,收到了夏威夷李牧师寄来的“家书”及文章。其中一篇是专门为父亲节写的。李牧师谈到他对父亲的感受,当中有几句话重重地敲打在我心上:“那时候许多男人遇到这样的困境,就会把孩子送给亲友,或是送到孤儿院,或是干脆抛妻弃子,一走了之,但父亲没有抛弃我们。当时许多贫苦人家都要孩子辍学去当童工,去捡破烂,帮补家计……在生活极其艰难之中,他(父亲)仍坚持要我们继续读书。”
对啊,李牧师的父亲没有抛妻弃子,没有劳役孩子,我的父亲也没有。父母确实对我缺少爱,但我想过他们当年的生活压力和苦衷吗?李牧师能爱他的父亲,我为什么不能爱我的父母?
当天我就拿起电话,打到家里,我说:“妈,我爱你!我忘不了小时候生病,你背我去医院。妈,我感谢你生养了我!”我又对父亲说:“爸爸,我爱你!感谢你生养了我!”我感到我的父母在那边流泪了……
经历了四十年漫长的路,我终于找回了天伦之乐!从此,我不仅生活在天父的大爱中,也生活在丈夫、儿子、父母的爱中。
2002年五月底,我领受洗礼的时候,上帝藉着牧师的手,在我的受洗证书上写下这样的话:“妇人焉能忘记她吃奶的婴孩,不怜恤她所生的儿子?即或有忘记的,我却不忘记你!”(《赛》49:15)
我泪流满面,是的,我的上帝没有忘记我,他给了我完全的爱,更亲手医治了我的创伤,从此我的生命中再没有咒诅,只有祝福!
作者现居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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