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蒙 恩
我与妻子相识于1978年,是那“校门初为学人开”的年代。她出身于书香门第,属“城里人”,江南血统,是典雅型的。我来自乡下,美誉之“农村人”,实是个典型的“土包子”,是从粪土里爬出来,靠大西北黄土高坡上的树皮野菜养育而成的粗犷汉子。论到土气和穷酸,任凭诸君穷极想像之能,也难以想出。在那火红而浪漫的日子里,我羡她丽质高雅并知书达理,她慕我智力不凡且吃苦耐劳。我们稍不留意就跌入爱河,并因一时冲动,毕业后不久草草登记,攻入婚姻的“围城”。
及至入得围城,我们方尝得个中滋味,原来婚姻本非蜜,火坑一个是也。大家的本意都是想从对方和婚姻中捞到些什么,可实际上,真好似化缘的卯上了叫花子,谁也捞不到半点残羹。其次,两地分居,无家可言,何来时间交流与谈判?两人的出身、背景及性格上的差异,也为这座破城雪上加霜。情感裂痕日益加阔。每个礼拜那十几个钟点的小聚,成了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唇枪舌战每每列为保留节目。呜呼哉,度日如年也。一言以蔽之,婚后数年的日子正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这段婚姻实乃两人的悲哀,邻居的苦难。
历经六个年头风风雨雨的热战、冷战、疲劳战,大家精疲力竭,弹尽粮绝,最终觉悟过来,决定当机立断,突围出城。剩下来的只是尔后孩子的养育等“遗留问题”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我第一次打开了朋友借给我的圣经。在室友们如雷鼾声的伴奏下,我在被窝里对着手电筒如饥似渴地研读。神的爱震撼了我的心,我看到了自己的龌龊和肮脏。过去吵架时我十有九次不觉得自己错,剩下那一次也绝不认错。可信了神以后,神的爱和神的光使我舌发僵口难张,只有泪成行。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我竟然有这么大的改变,使得妻子对我的信仰也来了兴趣,小心翼翼地涉足到这个小信者的行列。历经一年的研经、祈祷和团契生活,我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于1989年4月28日在西安市的一个浴缸里受浸。我的家庭保住了,我们的生命也开始有了根本变化。后来连邻舍们都来问我的妻子:“你们怎么回事?好像半年多没听见你们吵架了?”
俱往矣,婚路历程,十七余载,酸甜苦辣,思绪万千。开动脑筋要理出些头绪来,于是乎,就有了当年“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感慨,也就有了如今“义无反顾,死去活来”的誓言。世界上怕就怕“死”、“活”二字,可造物主偏偏把此二字镶嵌到你我生命之中,躲不过,溜不掉,伴随终生。想当年我们仇人般厮杀,天昏地暗,你死我活。我几次欲了此残生,体验了死的恐惧与无奈。肉体虽然活着,其实行尸走肉,死了没葬而已。我也曾逼妻子:“你死了算了!”答曰:“我是妈妈,还得养孩子。”无奈矣!
信了基督之后,为了在“废墟”上重建家园,我们学着互相包容,互相扶持,修习“看对方比自己强”的功课。圣经上说:“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们的妻子,正如基督爱教会,为教会舍己。”也就是说,丈夫爱妻子,要像耶稣爱教会、可以为其死一样。一想到那荆棘的冠冕,那身上的鞭痕,和十字架上的血,我的自私、怒气和骄傲,还好意思大不咧咧地拿出来展览吗?我只会勉励自己:如果爱妻子不到摆上生命的地步,就算不上好丈夫。
值此情人佳节,随思而叙,不成文字,仅以“入得围城”为题与众弟兄共勉。
作者来自中国,现住美国新泽西州,本文由若歌教会乡音团契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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