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山色

 

纵然四周一片汪洋，但有一支桨，就可以让你找到方向，达到目标。

 

 

 

文／晓　鸥

 

 

 

Morning（早安你好）

 

“Good Morning”, 在你走下楼梯，眼目还未真正触及他时，我们的美国朋友Jason已用那洪亮又清晰的声音宣告：他早已意识到你的到来。这声音穿透厨房的窗户，越过外面灿烂的森林，随着清晨斜射的瑰丽阳光，从餐桌前的大玻璃门再绕回来时，足以让你感受到有一句歌词的意境: “每早晨都是新的……”

 

 

 Trail（步行小径）

 

Jason的手递过来的巧克力咖啡很浓很香，在你用微笑的嘴唇品尝时，心和脚步已飞向外面的风和蓝天下的自然。

满目斑斑点点的绿色都在摇晃，树林在左右前方斜斜正正。跟着Jason走在Harvard Town的小径上，你的脚步不由自主会轻快如小鹿。

空气中弥漫的清新的氧气将你体内的细胞充盈；凉爽的风伴着植物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揭去你的面具。你的脸颊和心一步一步的回到童年，在天真又单纯的意识中，有一弯清泉涌入你的双眸，顿觉顾盼生辉，目明心清！

“我们该走那一条路？”随着这一声问语，Jason的铁锈红T恤突然从背面转到了前胸，明亮的眼眸显露着他潇洒身影的灵魂。前方和右方小径的树上分别画着黄色和蓝色的方块标记，我们是走蓝色还是黄色呢？我突然想到《创世记》中，神安置亚当在伊甸园中，使他修理看守。这彩色标志和小径告诉我们：这里也有一些人义务地负起天职。“有什么不同吗？”“蓝色通往大路，黄色林间小路。”我们异口同声地说：“黄色小路。”

 

 

Shakers（贵格会地）

 

跃上了一块山顶平地。周围有白色栅栏圈着。这是早年一群与世隔绝的贵格会基督徒Shakers敬拜的地方。“哈利路亚（赞美主）！以马内利（神与人同在）！”摇曳的树叶伴着赞美之声和谐地表达着崇敬与归属，沉醉与顺服。有恩膏的油从上头下来，Shakers的欢悦之声使地颤抖，使身子摇晃，使心灵震撼。时间将他们的这一切升腾开去，空间留下他们走后的寂静。白色的栅栏，如今，可否圈一席圣地给路经的过客？

 

 

 Dog（大黑笨狗）

 

……从小径上出来，我们迈步在宽敞的大道上。记得去年的耶诞节，这里一片白色茫茫，树就显得特别风致，仿佛雪是为他们做背景而存在。而这会儿夏季里，地和树都绿成一片，狗——就显得特别杰出，好像树林和木房都是为它搭建的活动背景。

Jason说那条黄白相间向我们奔跑而来的大狗，是本镇最笨的，每天只会待在树下仰望着树叶发呆，仿佛巴望有一只小鸟一时忘了展翅，自由落体成为口中美味。Jason的话音还未落定，那只笨狗用它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从今日起开始了它的内在革命。它奔跑到我们前面，一刻没有停歇地活跃地东窜西跳。忽然它兴奋而勇猛地奔向邻家的黑狗，满怀友好地向它展现全新的自我。没想到在一群老妇围绕中的大黑狗一时难以放下它那世故的老花镜，竟颇具身架地向它咆哮。笨狗一路逃离，并无奈地沉思：我们同类在这片林中已属屈指可数，何妨相亲，何忍相争？悲哉！一转念还是跑来跟着我们，至少假装享受一下被溜的乐趣。

我心里爱怜它，虽然它几次缓缓跑来试图亲近我，但介于物种有别，摸不透性情，我还是不敢和它亲近。见我胆怯的样子，它也就跑开了。但那份不笨的爱，我却心领了。

 

 

 Walden Pond（湖滨散记）

 

Walden Pond是小强一直盼望见到的。Thoreau（梭罗）在Walden Pond旁的木屋里写的《湖滨散记》让Walden闻名四海。来到湖边，放眼望去，一片蓝幽幽的水面被深绿的树林环绕，虽然如今许多游人身着泳衣，花花绿绿地在日光下湖滩上嬉戏，但遥想当年，一片孤寂宁静之域，Thoreau的思想全然可以伴海鸥任意飞翔，随湖水逍遥荡漾……

我们突生绕湖而行的欲望，以期从不同角度来窥视Walden的秀美。“既然得走回来，走半圈等于走一圈。” 小强这样一说，好，索性绕湖一圈。湖边的小径，两旁被钢丝栅栏护卫着。开初以为是预防行人落水，后听Jason讲，才知道是为保护道旁野花野草。这使我想到了中国云南的纳西族。他们的传统是：如果你砍一棵树，你就欠天地一份情，你得恭敬地说明并及时种上一棵。天与人，和矣！想到此，和风中，我不禁对着两旁摇曳自在的植物轻语道:有幸到你府上走走，还望多多关照！

其实这湖并无什么标记证明她是Walden，倒是湖边的一个小店，成为明证。里面放着各种版本的Thoreau的Walden Pond及许多精巧的纪念品。最突出的主题，就是去年冬季我们来访Walden回去的路上，Jason一直极富感触的念叨的那个词：Simply，Simply（简明）。

简明——实在来讲，可算生活哲学的极高境界。繁杂不难，简明却不易。照我看来，Jason可算人群中鲜有的简捷明朗之人。若欲一字概之，乃“爽”矣。但从他仿佛若有所思的念叨中，你似乎也可以窥见：那在一切复杂背景中竭力做出的简明选择，实在有他的代价和感触的一面。

然而Walden Pond的静谧却暗暗地启迪我们，简明终是美和爱的内在韵律。

 

 

Bear Hill Pond（熊坡湖畔）

 

Bear Hill Pond，比Walden Pond还秀丽怡人。湖中各种大大小小的岛屿神秘而宁静地矗立着。夕阳余辉下，湖面金黄摇曳，闪闪烁烁，扑朔迷离。不禁使人想起名片：《金色池塘》。这下大家都为Thoreau惋惜，觉得他不该一见Walden就停下来，错过了更美更佳之境。

鉴于我和小强都是第一次划一叶扁舟。Jason义不容辞地当上了教练。第一个新兵是小强，胖乎乎的他初初坐在那只极秀气的小橡皮船上时，他的体重并没有使那只小船更稳定。左摇右晃，让小强有一些胆怯。但很快，当Jason将长长的木桨交给他时，舟和人就都乖乖地被划走了。

Jason和小强慢慢离我们远去，在闪耀的金光中，成为朦胧的剪影。他们的双桨，一个精明快捷，一个憨厚缓慢，渐渐消失在一座岛屿后面。

我坐在沙滩椅上，静静地看着朋友身着泳衣，远远地游向湖心。当朋友们都消失在视线中时，你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又拥有个人的一阵独处，实在很美……

在我的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中，有几个俊美的白人站着在聊天。自然和运动带给人的坦诚和真实让你并不觉得陌生，仿佛乡音嫋嫋，一切恬静自然。

“好玩，划船真好玩！”听着小强回来时兴奋的声音，我一乐，开始了自己的航程。小舟很轻，桨也不太重。很快，你就觉得它和你浑然一体。轻轻一拨，透明的浪花将小舟和你推向遥远的前方。我赶不上小强，但也自得其乐，潜心体会桨的妙用，任四围湖光山色环抱淹没我。

纵然四周一片汪洋，但有一支桨，就可以让你找到方向，达到目标。这支桨，有人把它叫作——信心。

游泳算那天最后一项运动。水在一天的阳光照耀下，一点也不寒，温润地环抱着我。让我觉得是如此地亲近自然，仿佛她的孩子。

夕阳渐渐残落，一切失去光彩，晚幕——徐徐拉上。

然而先前那辉煌壮丽的情景——却让我们满心欢喜地离去……

牧歌悠悠，风清清，静待明日来临！

 

 

作者来自四川，摄影师，现在美国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