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荒谬令我觉得存在是很辛苦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实在不想再推石头。
文/蒋文玉
我一直相信自己。虽然十七岁升高三时,我得了一种无法痊愈的自体免疫性疾病,但是我对自己的生命非常认真,我乐天的地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够成功。于是,我以一颗积极与热情的心,凡事努力以赴,尽力而为。一年以后考大学,我顺利地考上第一志愿,我当然暗自得意,自以为蛮有实力的。
大学三年级,有一门课“哲学与人生”打开了我对生命的省思。读到存在主义的时候,书中藉着希腊神话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名叫西西弗斯的人,其任务就是将一块大石头推上山,石头再滚下来,他又再推上山,年复一年,永无止日。存在主义以此比喻人生,认为推石头的过程就是存在。
当时我心中起了很大的震撼,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在推石头,虽然我非常努力,但是结果仍旧回到原点,于是我继续往上推,石头又滚回原点。那时我读了许多书,突然发现我的经验原来以前的人也经历过,我的感受过去人也感受过了。人生不停地在重覆一些同样的事情,历史不停地重演。既然古人已经走过一遭,为什么我还要重新走一遍呢?
我感到无比的荒谬。基于所听到、看见的真实故事,我发现人无法逃离人生中一些重覆又无奈的模式,譬如说夫妻吵架,似乎永远无法跳脱出某种争执的模式,好像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即使他们那么渴望幸福,但是他们无法改变自己。
这个荒谬令我觉得存在是很辛苦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实在不想再推石头,可是我活着却不得不推。乐观的我无法选择死亡,只好继续推石头,但是我推得很辛苦,表面笑脸迎人,内心的痛苦却似滴血般吞噬我的心。
同时我也读了许多佛学道家的书,开始坐禅修行,希望能开智慧,并且当下顿悟,明心见性,立定成佛。单纯加上年轻,没有什么杂念,也有许多清静入定的感应。然后,我修了一年多,却越坐越空,越坐越苦,因为我不知道要修行几生几世才能把前世累积的业障修掉。在日记里抄写了许多句子,诸如:“你大我小,你乐我苦。”其实这些观念都是很好的,可是靠着我自己的力量,我无法达到那完美的境界。而且佛教看世间的一切皆空,我实在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圣经上却说:“祈求的,就给他,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那时,我家旁边的教会有一个英语查经班,带查经的姊妹是美国人,只比我大两岁。在她那里,我不只认识了神,也真实地感受到神的爱。原来,神与我竟然是父亲与儿女的关系。他因为我们不认他为父非常伤心,所以自己道成肉身,来到世间,为我们的罪钉死在十字架上,使我能有复活的生命。而我过去在禅坐中努力修行的业障,人的罪性,或修不去,却可以被耶稣基督的宝血洗干净。
在心中的疑惑得到答案与印证之后,我受洗了。
至于推石头的故事,却要重写了。从此以后,我仍在推石头,不一样的是耶稣在帮我推,且石头不再滚回原点,乃是滚向另外一个山脚。当我推向一座山顶,又有更高的山在我前面──我不只有了可以全然倚靠的对象,我的人生也有了意义与方向,有了绝对的真理与标准。这一切使我的生命有了成长,在佛教里找不到的出路,都在耶稣里得到了答案。与其看世间的一切都是相对的、都是空的,由此顿悟得智慧,不如承认自己的有限与无知,接受 神的救恩,靠着神的爱与智慧成长。
我觉得自己好像蜕变后的蝴蝶,破茧而出,在广阔的天空中遨翔,在真理中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作者来自台湾,现住美国达拉斯,译有《勇敢面对慢性病》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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