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 爱
一个周末上午，刚刚盥洗完毕穿戴整齐正准备下楼弄早餐。许是太过兴奋，像个孩子似地噗登噗登数着阶梯蹦蹦跳。霎时一个不留神，竟从楼梯上栽了个筋斗滑下来。顷刻间，惊动了一屋子原还沉于春秋大梦的亲人，外子更是第一个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跑了出来。他原以为地震来袭，本能地从床上跳下来逃生，不料见我四脚朝天，动也不动地瘫在一楼的转角处，他马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滑稽嘴脸，让我为之气结。我大呼小叫地要他快快将我搀扶起来，好不容易坐定，才发觉自己右腿脚踝、膝盖的部位伤得不轻。折腾了一上午仍是肿痛难忍，外子见状立刻决定开车将我紧急送医。经过医师细心的按摩敷药，总算红肿疼痛情况渐趋稳定。只是当天原本打算全家出游采草莓，因为自己这么突然的一摔，竟都泡汤了。
次日，柱着医院借回来的拐杖一跛一跛地练习走路。老公在一旁充当教练，一本正经地嘱咐我昨天医生再三叮咛的注意事项。我也落得清闲，专心做个听话的宝宝，不去操心家里的一切琐事。平常糊涂成性的外子，竟然不吭不响地跑到鞋柜上帮我翻出一堆堆的旧鞋子，仔细筛选了几双较宽松舒适的送到我的跟前，然后像个专业的医护人员和推销鞋子的商人，一双双地为我试穿。
脑海顿时浮现出高中时代与同学结伴逛台北西门町买鞋的景象。当时看到一对老夫老妻相偕逛鞋店，老先生为老太太挑绣花鞋，并细心为她试鞋。犹记得当年少女情怀总是诗，一群天真烂漫的青春学子，互相推挤簇拥着浏览鞋店橱窗，几个小女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不忍错过眼前这一幅温馨感人的恩爱画面。大伙儿屏气凝神地伫足在那里将近十来分钟，久久不肯离去。还是我先打破了沉寂，大言不惭地透露了心中的一个小秘密：未来能找到一个愿意为我挑鞋试鞋的白马王子，愿已足矣！
十几年过去了，纯真少女的梦想似已逐渐遥远不复记忆。而此刻低头俯视眼前正在努力为我试鞋的另一半，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喉咙哽咽得竟说不出话来。突然感到中国人的造字十分的智慧巧妙，“知足”与“满足”两个词组竟都在足下之间。了解脚底的尺寸，找双合适的鞋子，就能轻易地让人享受“知足”与“满足”的乐趣。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是一场意外伤及了右脚，取消了原本的果园之旅，但能一时半刻享受丈夫温柔体贴的“试履服侍”，倒也是平淡生活中一项难能可贵的心灵慰藉与收获。
作者现住北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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