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 学
“聪明难，糊涂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郑板桥这千古绝句，我在年少时颇不以为然：不是“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吗？何以崇尚“糊涂”！当我马齿徒增，阅历过一些人生苍桑后，渐觉得它并不费解了。原因是混沌人间有太多的事情绝非“泾渭分明”，可以弄得“清白”的，故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装聋作哑护身符”等名言。然而，在我信主以后，却对“聪明”、“糊涂”有了另一番见解。
其实在这世道里，没有人觉得自己愚昧，“笨鸟先飞”不过是句谦辞而已。尤其在达尔文“物竞天择”理论影响下，人人不甘、更不承认己拙而“坐以待毙”，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极尽乖巧之能事来“进化”。结果益发“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世间至惨。在这“你死我活”的斗争气候中长成的我，自然满脑是“人定胜天”的桎梏、“科学至上”的枷锁。为能“适者生存”，待人则“见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接物皆反复求证，看“重覆性”、“统计学意义”，定“可信限”之大小。自以为理性、客观。
不过我也常常纳闷，不少“智叟”“殚心竭虑”、手段施尽，并未占“便宜”；许多“愚公”老老实实，循规蹈矩，却也不乏“通达”。应了“快跑的未必能赢，力战的未必得胜，智慧的未必得粮食，明哲的未必得赀财，灵巧的未必得喜悦”（《传》9:11），不得不感叹“天助糊涂人”似有道理。难怪科学界近些年来也提出了“模糊理论”来探索那些没法“一清二楚”的事物。可是“天”又是何物？为甚这等公平、蹊跷？我百思不得其解。大概这就是“机遇”或“命运”吧。然而，人总是向往聪明，往往不由自主跻身这苦旅，步履维艰，蹒跚前行。
当我出国后接触到基督教，习惯思维使我照搬老一套“求证法”对待之。我翻开圣经，发现跟自己知识网络相径庭之处随页可见，遂绉眉摇头，认为这“不可能”，那“不成立”，真是“神话”，一副评点批阅之架势。
在查经班里，我不断地诘问，一是不明白，二是要显示自己知识面广，“思维缜密”，不会“人云亦云”，不会“上当受骗”。有时候问题尖刻，争辩得面红耳赤，弄得牧师也答不上来。妻子使眼色制止我，别让人难堪。不期牧师却笑吟吟：“很好哇，你已经摸着神了。”窃喜自己“学富”的我一时糊涂了：怎地问倒了他，还叫“摸着神”了？他说：“因为你认真地读经了，才会发现问题，说明你距离神不远了。上帝会亲自对你说话的。”不错，怕就怕道听途说，先入为主。过去我不是也常背那“谆谆教导”—“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亲口尝一尝”吗？所以不应“双重标准”，也该将此“科学态度”应用在研究圣经上。
随着耐心、进一步的研读，并藉着祷告求神赐与理解之钥，加上“触目动心”的信徒生活见证，我那深深遭压的灵渐被唤醒，重重固锁的心渐被打开。人的祖先真是猿吗？个体的发生真是生物演化的缩影吗？为何不是神照着自己的形像所造的呢？以前从未认真思考过的这一系列的问题，令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体系有失偏颇。我扪心自问：凭啥笃信漏洞层出、属于假说的“进化论”，而偏执排斥难以推翻的“创造论”呢？看看这世界从古到今，有谁大言像圣经中磅礴气势、毋庸置疑：“起初神创造天地”、“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读读《约伯记》38-41章，神当时向人的一连串提问，四千多年后的今日，自信高度文明的我们仍旧无从回答。人类的聪明才智委实有限呵。难怪牛顿、伽俐略等科学巨匠都敬畏、坚信上帝。甭说神，就跟这些天才的人比较，我们也自惭形秽，何以值得骄傲自诩呢？
就在这一时刻，陷入深深思索中的我猛省过来，倏地接受了耶稣基督，从而进入柳暗花明之中。一切是那么的奇妙。我庆幸自己对世事糊涂了，而觉醒了的灵却认识了主，变得聪颖。因为“敬畏主，就是智慧”（《伯》28:28），“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箴》9:10）。我明白了自己的过去，是“假聪明，真糊涂”、“大愚若智”也。古人云，“十分聪明莫使尽”、“不作聪明便是才”。英国俗语道：“自作聪明者是天下最糊涂之士。”人自命不凡，就是自己为神、当主宰，不免“被巴掌山挡住了双眼”，看不见一切在握的宇宙真神，遂陷在尔虞吾诈、彼争此斗当中，难以自拔，机关算尽，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在神面前彻底谦卑、安静下来，反省昔日对圣经的“挑剔”、“发难”，既汗颜又胆战。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袤漠微尘，“我立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你若有聪明只管说吧。”（《伯》38:4）人的那丁点小聪明跟神的睿智更不可同日而语，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天父之腹呢？我潜心学习圣经，揣摩体会神的心意，以便更加耳聪目明。虽然有人讥我可笑，竟背起了十字架，但我觉得，我乃“假糊涂，真聪明”、“大智若愚”也。美好的聪明，使人蒙恩（《箴》13:15）。我虽微小被人藐视，却不忘记你的训词（《诗》119:141）。毕竟神的意念高于人的意念，神的道路高于人的道路。我常向上帝祈求：“赐我悟性，可以学习你的命令。”（《诗》119:73），让我在他里面更为精明聪颖。
如今我读圣经，虽说不上是茅塞顿开，却也豁然解通不少。当然问题仍多，主日学时我依旧不停地发问，可是心态迥然不同，旨在弄清其精意，更好地履行，并向那些跟我背景相似、心结类同的慕道友传福音。有时候我的问题尖锐，牧师或教师没法解释，我也明悉：“隐秘的事是属耶和华我们神的”（《申》29:29），人实在不能参透。否则的话，岂不“全民皆神”乎？
“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已不看重眼前浮光掠影般的名誉地位，惟定睛在神所预备的那永不朽坏的奖赏上。虽然留洋数载，又入录了英国剑桥《国际名人传记辞典》等，我却不再看为可夸，那不过是神藉此彰显他的荣耀。至于我自己，最大的聪明之处就是认识了神。“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箴》3:5）。现今我行事为人，一是按神赐予的辨识应对之力，二是照神的诫命和所定的诸般的自然律。世间的聪明与愚笨，是非与曲直，吾等“不识卢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惟有高踞于地球大圈之上公义的神方能评判论断。解脱了世俗名利财色的羁绊，清心敬虔度日，反得轻松过活。
“人不可自欺。你们中间若有人在这世界自以为有智慧，倒不如变作愚拙，好成为有智慧的。因为这世界的智慧，在神看来是愚拙”（《林前》3:18-19）。从此“在世为人，不靠人的聪明，乃靠神的恩典”（《林后》1:12），直到永远。
作者来自山东，现居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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