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伤感的住事

 

 

 

文/艾德华

 

 

 

校园

 

那才是几个月前的事。坐在香港飞往纽约的波音飞机上,心情无比激动和欣喜。分别两年,终于快和萍长久相聚了。我的心已飞到了她的身边,思绪也不禁飞回四年前幸福的大学生活。

四年前,我们相识在学校的英语角。萍是学习英语专业的,讲着一口流利而又标准的英语。偶然的机会,我们接近了对方。以后的两年中,我们共同度过了人生最为幸福美好的时光。萍是外语系的学生会主席,工作能力很强,性格好胜,立志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我深受萍的影响,也渴望能够出国留学。大学毕业时,萍被分配到北京的一个研究所里,我被香港中文大学录取为博士研究生。自此,我们在北京香港分别了一年。

 

 

北京--香港

 

身在香港的我无时无刻不牵挂北国的萍。有一次趁学校的短暂假期,我竟悄悄地飞回了隆冬的北京。那年寒冬,我和萍一起度过了短暂而又美好的一个星期。那时她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参加GMAT学习班。在寒冬里,来回坐两个钟头,直到很晚才回到宿舍。我心疼辛苦忙碌的她,难过自己不能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守在她身边。那一年的春节,我们俩人在香港度过。似乎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当我送她从香港飞回北国的家乡时,也深深感受到了送别的忧伤。几个月后,萍联系出国有了眉目。但因她以前是学习语言的,而且缺少工作经验,校方没有提供任何资助。萍的父亲决定资助她留学所需的学费,这是一笔在国内相当可观的费用。我在香港有较好的经济资助,我告诉萍我会资助她的所有生活费,让她能够在美国潜心学习。我真心为我能够帮助她感到欣慰。

 

 

香港--纽约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相距千里,祗能通电话传递思念的情怀。有时一谈就一个多钟头。从电话中,我了解到萍在美国的学习和生活比想象中的要困难复杂得多。萍是个性要强、努力奋斗的女孩,我知道她会遇到更多的困苦。这时,我能做的只有通过电话去安慰鼓励她。每个月初,当我将一半的收入兑换成美金汇票寄给她时,我会感到由衷的欣慰。中秋节时,我寄了一盒她喜爱吃的月饼给她。情人节时,我为她订购了一打红玫瑰。当她打电话告诉我收到了美丽的鲜花时,幸福地哭了。因为我和萍相识在三号,我们约定每月三号我们都会有特别的祝福。这个约定从四年前开始,一直没有中断。到时,我们都会有特别礼物送给对方。在这段遥远分别的时间里,这个祝福就显得更为温馨和重要。当我在香港赛区论文竞赛中得第一名,打电话告诉睡梦中的萍时,她高兴得后半夜难以入眠。

 

 

西雅图--纽约

 

有一次,我有机会去西雅图参加学术会议。我们计划在纽约见面,再一起去西雅图游玩。临行前,萍告诉我她要去机场接我。我知道萍刚拿到驾照不久,从她学校去机场需要开三个多小时的高速公路。我执意不让她一个人去机场接我。当我到达纽约机场的候机大厅时,看到萍在那里焦急地等待我,她竟然一个人开着租来的车接我!我们终于在分离一年后相聚了。幸福又一次萦绕着我们。短暂停留后,我们一起飞往西雅图。在美丽的异国之地,我们再一次品尝和回味了幸福美好的时刻。在学术会议期间,我认识了一些美国大学的教授,他们对我的研究工作很感兴趣,并有意录取我。我告诉萍我有可能会在几个月后来美国读书,她真是为我高兴。我们共同憧憬着我们的未来。

然而,当我们回到纽约后的一个星期里,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也许我们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地方分隔太久,或者刚到美国几天并不很适应周围的环境和快速的生活节奏,我们感到在很多地方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谐。日常很多琐碎的事情也扫去了数日前的喜悦。共同的话题也不多了,尤其我对美国的生活了解很少,很多事情都要她来教我,告诉我该怎样做。我感到到了一种隐隐的不平衡。我似乎不能像以前一样给予她可以依靠的感觉。临回香港时,萍似乎显得心事重重。我许诺她,我会很快与她永久团聚的。她默默点头,静静地站在候机室的入口,目送我远去。

 

 

惊变

 

回到香港不久,我出国联系有了结果。我选择了离纽约最近的德拉华大学。但让我意外的是,萍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高兴。当我的又一篇学术论文在亚太赛区的论文竞赛中,再次取得第一名时,我也没有从萍那里感受到预想的欣喜。我没有想太多。我相信萍,对她,我只有爱和信任。

终于再一次坐在从香港飞往纽约的飞机上。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飞机缓缓地降落在肯尼迪机场。当我疾步走出候机室时,看见萍从人群中静静地向我走来。然而我看到的只是忧郁冷淡的她,我不禁有些失落。回去的路上,萍的话也很少。我虽有察觉,但仍然沉浸在相聚的欣喜中。第二天,萍的情绪依然很低落,似乎有很重的心事。我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她久久不肯开口。她愈沉默,我愈发感到事情的严重。在我再三的追问下,许久许久,她终于说了我一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句话。她告诉我,现实生活已经改变了彼此,她认为我们已经不再合适对方,她的感情杠杆已经偏离了我。我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也就在这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痛苦绝望。挣扎了许久后,终于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那一整夜,我独自在旷野中寻找迷失的我,寻找到的祇是更加茫然和悲伤的自己。第三天,当我和萍冷静地坐在一起交谈时,我已经从理智上接受了现实,并决定提前离开纽约,去德拉华大学报到。萍许诺我一定要开车送我去德拉华大学。在一个星期天,萍开车六个小时送我到了德拉华大学,便又匆匆离去了。我目送她远去,眼睛再一次模糊了。

 

 

德拉华

 

刚到德拉华大学时,我暂住在一对中国夫妇家里。女主人是基督徒,他们非常友好地接待了我。然而,那段时间是我人生的最低谷,心中充满悲伤和怨恨。在我脑海中似乎有很多事情演变为相反的含义。我几乎丧失了生活的信心。我也无法想象如何面临即将到来的学习和生活。然而,正在我最为痛苦失意的时候,极为偶然的机会,一位中国同学为我传递了一个特殊的信息。他就是德拉华大学查经班班长。他邀请我去查经班学习圣经。以前,我对基督教没有任何认识,对圣经更一无所知。不知为何,我欣然接受了邀请,开始参加查经班的学习和祷告。从此,我的人生出现了新的转机。

第一次进入教堂,庄严肃穆的教堂震动了我低落的情绪。当我们一起吟唱圣歌时,缓缓的歌声流入我空荡的心。教堂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身在其中的我暂时淡忘了心中的痛苦,似乎体会到了一种永恒的宁静和温暖。以后我参加每一次的查经班的学习,以及附近中国教会的礼拜。无论查经班的同学,还是教会的朋友,都给我温暖如亲的感觉。在一次一次的查经和礼拜中,我的心一次一次被触动,一种神奇的暖流渐渐浸入我干涸的心。我感觉那是一种爱,一种超于一切又归于一切的爱。我不知这爱从何而来,更不知何人给予,只知这爱使我逐渐从灰暗的世界中,寻回了应有的色彩,一种更为生动感人的色彩。我似乎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真正的永恒。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竟然做起了祷告。向那位我只能用心感觉到的神奇力量献上我的祈祷,祈求他安慰我难以平静的心,让我有勇气重新面对生活。那夜,我深切地感受了祷告后的平安,一种我久久渴慕的心情。我从未想到祷告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后来从教会的朋友得知,神已经拯救了我。他们为我祈祷,感谢神给予我新的生命。是的,我深知,我体内旧的生命在爱的失落中,在无望的挣扎中渐渐枯萎,一个新的生命在慢慢地萌发成长,重新充满生机和爱的气息。这个新生命使我再一次体会到了爱的感受。这个爱是永恒的,可以陪伴我至永生。这个爱是神的恩典,拯救我于苦难之中,并给我带来了伤愈后的平安和喜乐。

在短短的一个月里,我的心情发生了连自己也难以想象的转变。痛苦的阴影逐渐离我远去,一个宽广和仁爱的天空慢慢地笼罩了我。在这个新的天地中,我尽情地感受着神赐予我的阳光和雨露。我内心深知神正在重新塑造我,而且我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神奇的力量是那么强大,我无法抗拒它对我灵魂深处的触动。我终于谦卑下来,承认自己是个罪人,愿意接受主耶酥基督作为我的救主,永远地信靠他,并借助他的完美圣洁来重塑自己。这是我在受洗前的许诺,也是我重生的誓言。

我感谢查经班的同学和中国教会的朋友,更要感谢那位仁慈的神。他怜悯我的软弱,他赦免了我的罪,他医治我的痛苦,并用祝福补还我的失落。尽管目前我对神和圣经了解很少,但我所蒙受的救恩和我切身的体会,使我懂得只能在圣经中寻求真理和永恒。

前不久,在心情完全平静后,我写信给萍,向她捎去我由衷的问候和祝福。我告诉她我已经从主耶稣基督那里寻找到了久觅的永恒,我现在一切都好,祝愿她也能够找到真正长久的幸福。夜幕中,静静地合上我的那个美丽而又伤感的故事,以往追求的永恒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和环境的变迁而变为追忆中的往事。我的人生新篇章将由神指引着我来谱写,在神那里我拥有真正的永恒。

 

作者来自西安,曾在香港就读。1998年来美,目前在德拉华大学(University of Delaware)攻读电机工程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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