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学
长在中国:我是谁?
我从小喜爱生命科学,长成后从事医学,但始终为生命的基本问题所困窘:人是谁?何从何去?何以都梦想长生不老?数典溯祖,至圣先师仅是含糊搪塞:“未知生,焉知死?”老子亦玄乎其辞:“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均未道出所以然。悬壶十数载,记不清有多少患者的生命打我手上过,或被挽回,或被死神夺走。时时置身于惊心动魄的紧张抢救,面对撕心裂肺的哀恸死别,使人感慨兴叹:生命有时是那么顽强,有时却是恁地脆弱,人活着就凭一口气而已,“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青年的我过早地体味到,生命、人生在血肉之躯上要经历何样的苦痛!常常目睹濒死病危者“回光反照”,或复苏后惊恐的表情及所述的异像。半信半疑之际,为生命之神秘、身后事之未知所迷惘。1993年当我到德国工作后,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思亲之情,难与骨肉团圆的生离之苦,又教中年的我进一步品尝到:生命、人生在情感精神上要遭受何等的击打折磨!
住在德国:突现的肿瘤
正当我在德国发愤博采他山之石、建树生命之旅的新里程碑时,有一天偶从镜中发现自己颈部增粗,触之觉有肿块。职业的敏感性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手、眼,随后的特检结果却粉碎了我最后的一线侥幸希望。过去曾无数次给学生们讲过、给病人们摸过甲状腺肿瘤,但它似乎跟持有“国家三级运动员”证书的我无关。没想到今番厄运临到自己头上。我本能地想到了生命的终点。转念及至上有老、中有妻、下有小……本欲向国内的亲人隐瞒,不料被灵犀相通的爱妻识穿,两人通着电话隔洋泪潸。我的身心备受煎熬,叫天不应,喊地不灵,苦不堪言。
此时此刻,我才彻悟:人的生命根本不由自主。如圣经上所说,“无人掌管生命,将生命留住,也无人有权力掌管死期”。(《传》8:8)以往我自视医术不错,靠个人奋斗在国内外小有名气,破格晋升,应聘留洋。可眼下就这不大不小的病,自己就救不了自己。人太渺小、乏力、无援了,有啥值得骄傲的呢?自幼濡耳的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一切全靠我们自己”原本不是那么回事。绝望中的我,倏地想到了上帝--虽说从小一直接受唯物主义无神论,教、用的皆是进化论,批判的是宗教迷信唯心论。
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
抱着权且一试之念:若神果真存在,惟有他是帮助。我跪了下来,求神庇佑那肿块不是癌;庇佑我的亲人快来,庇佑手术的安全……奇异的是,祷告之后,我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这效果,非曾试过的心理暗示、自我排解所能比拟的。后来我才明白,上帝言过,在世你们有苦难,在我里面你们有平安。
不久,分别了八个月的妻子女儿与我重聚,之后的手术也很顺利,切除的结果证实属良性。我由衷地感谢上帝垂听了还不是基督徒的我的求告,尽管它是那么的简单幼稚。以后我才懂得,神是个灵,须要用心灵和诚实拜祂(《约》4:24),“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太》7:8)
打那儿起,我重新审视人生宗旨,换一个角度思考生命的哲理,并从汉诺威德国中文图书馆邮借福音小册子和慕迪科学证道录影带来看。一个新的认知视野渐次在眼前展开,原来是神将永生的概念安放在世人心里的(《传》3:11),多年来我苦思的生命之谜日臻云开雾散。我也注意到,在每天检查旧疾有无复发时,久视己面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这映像是我吗?终于,我晓得了这是心底的灵魂在发问,它才是真正的我。人的所作所为皆靠灵魂操控,实在是“行尸走肉”。由此我便顿悟了唐寅的《伯虎自赞》:“我问你是谁,你原来是我,我本不认你,你却要认我。噫!我少不得你,你却少得我。你我百年后,有你没有我。”乃绝佳的灵与肉关系的透视。可是,灵魂究竟是什么?肉身亡后它将何去何从?
英国:灵魂深处闹革命
1995年春,我转去英国,安顿下来后,便打听、找到了华人教会。牧师同工的热情关心,查经班的不断学习,基督徒的生活见证,让我再次体验到神的存在和大爱。我也开始系统地研读圣经,惊呼那维系生命的一口气,源于上帝造人时吹入亚当鼻孔内的生气,从而诞生了有灵的活人(《创》2:7)而耶稣再次吹这口气,又使信徒们领受了圣灵(《约》20:22)。惊叹比春秋战国还早成百上千年的旧约中的教诲督训,丝毫不逊于我一直独尊推崇的诸子百家、华夏古文。后来我才知晓,圣经是神所默示的,他的意念远远高于人的意念(《提后》3:16)。
最动人心弦的是耶稣那尽善的人格,尽美的作为,绝伦的智慧,带有能力的话语。我意识到,这不可能出自凡人世界,一定是上帝之子,遂逐步明了了神道成肉身降世救赎之理。又反省自己头脑中的那些“私字一闪念”,用神至高至圣的标准来衡量,委实是“罪恶累累”,难以推诿。故再也不敢自诩为“良民”了,的确应该“灵魂深处闹革命”,吐弃属世的旧生命,纳迎属天的新生命。所以当有一次牧师问愿不愿接受基督作救主时,我和妻子便一起作了决志祷告,求神赦免我们,并将自己的生命、前途交他掌管。脱胎换骨,从头来过,开始新的生命历程。
从美国到加拿大:半积“功德”半修身
是年底,我赴美国作研究,前前后后垂蒙神的引领、恩待,每每感受到新州神家里的温暖。尽管没有居留身份,也清晰记得母亲的基督徒同事在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的旧景,但心中那股遏制不住要为主见证的激情愿望,使我们下机伊始便在科尼教会受洗。活在更多的主爱里,生命已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主在里面活着;不再感叹、畏葸死亡,因为掌管沉浮的神早已胜过了它。我从前虽走过死荫幽谷,但被生命之主安然领过。读经、祷告、聚会、传福音,我们敬虔度日,不断成长。“不多思念自己一生的年日,因为神应他的心使他喜乐”(《传》5:20)。
去年我一家来加拿大定居,在这块被称为“最后一块迦南地”的土地上,我仍在做治病疗恙、修补人的肉质生命的医工,但同时也学做带人归主、拯救人灵性生命的义工,正所谓“从来医道通仙道,半积功德半修身”。抽空还奉献拙笔为《海外校园》等报刊杂志写见证。忆往追昔,我四十不惑,洞悉了人生真谛,不再为世俗人欲、血气生命所惑;抚今思新,我五年游荡四国,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天国,“认祖归宗”,不再以地上的什么“五子登科”所悦。感谢天父,让我那忧伤破碎的有限身心,跟他那美好永新的无垠生命连通。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一直冥想不得其解的生命问题的答案:人是神造之物,为着彰显他的荣耀。明确的人生、充实的生活使我拥有了难以名状的喜乐与盼望。
作者来自山东,现居加拿大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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