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左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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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40年代英国内战时期,一名牧师得知军队中正蔓延着某些危险的观念,于是主动请缨赶赴前线去服侍军人。
没想到此时他竟身染重病,加上医生不恰当的治疗,他被迫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这位牧师名叫巴克斯特,是基督教赫赫有名的神学家。那一年,他30岁。
30岁的巴克斯特,面临自己随时可能夭亡的命运,充满了忧虑——为内战中某些错误观念统治了军队而忧虑,为自己的家人遭遇洗劫而忧虑,为父亲被投入监狱而忧虑,也为自己的健康而忧虑。
他当时被医生判了死刑,于是“开始就圣徒永恒的安息做更认真的默想”(注),因为他已认定“自己已置身于今世与永恒的临界上了。”
“我因极度虚弱,我的记忆力不佳,遂提笔开始为自己的葬礼草拟讲道词,同时助自己默想天国,以使余生和死亡皆不成为苦事。”
这位30岁年轻牧师,在濒死时为自己写的“葬礼讲道词”,就是流传至今的经典著作《圣徒永恒的安息》。
这本书在诸多神学家的著作里,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病体沉重、心力交瘁的巴克斯特,当死亡近在眼前时,迸发出对天国的渴望,既强烈又深沉,既庄重又细腻。对沉溺于消费主义的人来说,不啻“当头棒喝”;对深陷焦虑、苦难的人来说,则是最为纯正且深切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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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个人的苦难、令人疲倦的责任、灰心失望或痛苦的重压之下,有什么比安息更令人神往呢?这安息不仅是我们的安慰,更是我们永恒的福祉。我们在一切功课中能积极进取,在困苦中能恒心忍耐,能荣耀上帝,我们的爱心、感恩及各样恩典之所以能有活力,以至于我们的基督信仰本身,都有赖于我们对这安息满怀信心而严肃的深思。”
巴克斯特的幸运也许就在于他值30岁之年,就承受了如此巨大的不幸,并在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中,找到了上帝赐下的丰沛恩典中的安息,找到了上帝医治他焦虑、苦难、死亡的良药。
也因此,他对于圣徒安息的默想,找到了恰如其分的主题方向,他将安息的焦点,汇聚在与上帝永恒的联合以及对罪恶苦难的远离上。
属天的安息的重点,不是在天国里我们将拥有多少财富,也不是在天国里我们是否将变得比现在更漂亮,也不是各人职级的高低;而是在那里,圣徒将与上帝面对面,将在永恒当中享受从上帝而来的无尽的喜乐。
“我们将与摩西同唱,将与大卫同吟诗歌赞美上帝,将与所有得赎的灵魂永远同声颂赞那羔羊。”
“在那里,我们不仅要见到与自己相识的圣徒,还要结识各时代我们不曾谋面的所有圣徒,并与他们和睦相伴。”
“我们将从上帝直接支取喜乐。”
同时,在《圣徒永恒的安息》里到处都是关于现世苦难与未来安息的对比,而那些关于天国的轻佻、猎奇的想法,在这本书里只字未提。也许正是基于“圣言”的默想,更给人坚定的天国盼望,以至于可以使我们知道用合宜的态度面对眼前的生活。
“昔日我只是可怜、病态、受鄙视的罪人,如今竟被披上荣耀的光辉!昔日我只是在地上爬行的蠕虫,如今竟被提升到如此尊贵的地位!不久前,我还在呻吟、悲泣、死亡之中,此刻心中却是喜乐满溢出!”
“啊,昏昏欲睡、爱世界的心,你是何等冰冷地想起这将要临到的日子。你宁可坐在尘土之间,也不愿在神的宫中穿行吗?在这地上,要比在天上与神在一起更好吗?地上的朋友更好,欢喜更大?在那里有你父的荣耀。在那里,哦,我的心啊,当你离开这身体,你一定要去到那里。”
今天我们面临的一个危机,也许在于我们对苦难的感知已经完全无法和前辈圣徒相比。繁荣的商业让很多人既与不幸暂时隔开,也与这个世界上真正不幸的人隔绝开来;而消费主义则引导我们降维成了被单一指标衡量的人,缺少了对人之为人的深度与广度的必要认知。
这是今天很多人的焦虑来源。我们很多时候不自觉地用属世的标准去衡量自己、衡量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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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孔子云:“三十而立。”“立”意味着人要开始对这个社会有交代、有担当。
焦虑并非总是坏事。有时候焦虑意味着一个人有责任感、对未来有期望。
但30岁(或不是30岁)的我们,需要反思的是:
在多大程度上是在焦虑自己的灵魂问题,又在多大程度上其实是在焦虑自己为什么没有成为“人上人”?
在多大程度上是在焦虑自己“今天又犯了多少罪”,又在多大程度上其实是在焦虑自己“今天情商不够高,没有讨好到所有人”?
在多大程度上计算和焦虑这个月收支的不平衡,又在多大程度上会去焦虑这个月对弟兄有多少亏负?
中国有句古话叫“直道而行”。当一个人对自己内化的精神支柱有着强烈的信念时,任何外在的事物都不能影响他按着正道来做他日常的每一件事。
“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是这样的人,圣徒保罗也是这样的人。保罗并非没有忧虑和苦楚,但他靠上帝得胜了。
这个世界上足以引起我们焦虑的事情太多了,而我们能够靠一己之力去改变的事情却微乎其微。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把一切劳苦重担,交托于上帝,并在上帝的带领下,按良心做正直事。
“三十而立”,愿我们都能靠主立得堂堂正正,立得满有盼望。
注:本文引用与参考均取自理查德·巴克斯特所著之《圣徒永恒的安息》,许一新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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