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主，为什么你不听我们的祷告，为什么你要我们等待这么久？
文/美歌
秋日，带着两个孩子去植物园远足。一个快要4岁，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笑容像绽开的一朵花；一个1岁半，他蹒跚起步，想追上哥哥，却又追不上，小小的身影跟在后面，像一只小企鹅，可爱极了……
看着这两个孩子，我有些恍惚：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吗？他们是这么的美好，我竟然成了他们的妈妈？真有点不敢相信！想起这一路走来，上帝的恩典就像这路边到处盛开的小花一样，星星点点，无法数算。
企盼落空
我与先生于2008年结婚。婚后不久，我便期盼主赐给我一个孩子。那时，我觉得自己喜欢孩子，结婚生子似乎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先生对孩子没什么感觉，他说顺其自然。两三年过去了，眼看着身边差不多时间结婚的朋友都陆续有了孩子，我的心不免有些失落。
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出来除了先生精子质量不够好（活力不够，医生说生育机率降低，但并不是完全不能生育），没有其他问题。到了婚后四五年，我的母亲、婆婆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她们纷纷推荐我们去看所谓的名中医，因为她们身边不断有人吃中药，之后很快就有了孩子。
我和先生接受了妈妈们的建议。中药既苦又难吃，但在花费数万元、换了多位名医、吃了将近一年的中药后，孩子的事仍无任何着落。而我，一看见那大大的药罐子，闻见满屋子的药味，心里就怵得慌。于是，我们决定不再吃中药。
我有些灰心。我问主，为什么你不听我们的祷告，为什么你要我们等待这么久？
每次去教会，看见那些可爱的孩子，我都忍不住要去抱抱他们，和他们聊聊天，送他们小礼物。我的大学团契辅导老师一直很关心我，有一回我们聊天，她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尝试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件事呢？说不定上帝不给你们孩子，是让你们更加专心地服侍他……
好吧！我说：上帝，我愿意服侍你，我愿意背起这个十字架！但是这样祷告完，我的内心依旧有些酸酸的，在路上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我仍旧忍不住充满艳羡地多看几眼。
对上帝抱怨
我的婆婆也是基督徒，她开始不断试图为我们没有孩子这件事寻找一个解释。“是不是你的家人不信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是不是你们在哪里得罪了上帝？”“是不是你们哪里不圣洁？”……她虽然是想帮我们解决问题，但这样的解决方式让我深感受伤。
那时，我不知道如何靠近这位上帝。像一个想要在父母面前装得很懂事，但内心却充满忧伤与愤怒，与父母很疏离的孩子。我在知识上、教义上对上帝的理解，与我心灵深处对他的认识，有很大的差异与张力。我勉强自己学习顺服，但我并无任何喜乐；我假装有没有孩子都一样，甚至不再为孩子的事情祷告……但我知道我与自己也远离了。
教会里有位特别关心我们的老师。她时不时约我出去聊天、祷告。
我渐渐向她敞开了心，说我的困惑，以及对上帝的抱怨。她握着我的手，为我祷告，我还记得她在祷告中说：“主啊，让这个孩子相信你的爱吧，让她不勉强自己，让她靠近你！”这话触动我的心，我哭了。我想上帝其实只要一个很真实的我，无论多么软弱、无力，只需要我走到他跟前，让他拥抱我。
我慢慢得着释放。先生一直有些自责，他认为我们没有孩子，是因为他身体的缘故。我安慰他，告诉他我心里从未抱怨过他。我们彼此很相爱，也时常敞开心谈论我们的感受。
依靠的是你
有一天，我们谈到了试管婴儿。在此之前，有一位亲戚做了试管，历经艰难，终于有了孩子。但我们是基督徒，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吗？这是不信靠上帝的表现吗？上帝怎么看这件事情……
我们讨论、祷告了好多回，先生说他心里很平安，因为试管并不是人造生命，上帝在试管这件事上也掌管主权。为此事，我们也专门咨询了教会牧者，牧者同意先生的意见，他嘱咐我们好好祷告，要看上帝在此事上如何引导。
从亲戚那里我了解到，她做试管手术足足花了3年，经历过无数的挫折。第三次移植手术后，花了数十万元人民币，她终于怀上了一个孩子——对于她和她的家庭来说，无疑孩子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孩子，这个家庭恐怕难以为继。
但对于我们来说，孩子不能也不该成为我们的人生目标。孩子是上帝所赐的产业，不是我们生命的中心，更不能成为我们的一切。我们可以向上帝祈求一个孩子，但是上帝有绝对的主权。无论他给或不给，他对我们的爱都不会改变。因此，当我和丈夫决定尝试试管手术，亲戚的故事并未在我们心里留下任何阴影。
考虑到这个手术的促排卵治疗会给女性的身体带来许多负面的影响，也考虑到经济、时间等方面的承受力，我和先生决定只尝试一次手术，即进行一个完整的周期。
我们祷告上帝：如果你要藉着这一次手术赐我们一个孩子，我们感谢你；如果这一次手术失败，我们也感谢你，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更美好的旨意。但最重要的，我们要邀请你参与到整个手术过程：引领、保守我们。我们愿意亦步亦趋地来寻求你、等候你，因为在整个过程中，实在有太多我们不懂的地方，求你不让我们因无知得罪你，也不要让我们觉得，我们是在依靠人或者医疗技术——你才是我们最终的依靠。
医生很不解
有了这样简单、完全的交托后，我们放松下来。我和先生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告诉我们，我丈夫的检查结果并不是很乐观。
他推荐我们进行第二代试管婴儿方案，即卵细胞浆内单精子显微注射技术（Intracytoplasmic sperm injection，ICSI），这种技术是在显微镜下选取形态正常、有活动力的精子直接注入卵细胞浆内，在体外培养至早期胚胎后，再放回母亲子宫内发育着床。
我和丈夫查询了相关的资料，我们倾向于选择第一代试管婴儿技术（IVF，即分别将卵子与精子从人体内取出后，置于实验室培养皿内进行体外受精，与第二代试管婴儿方案相比，这技术显然人为操纵的因素更少）。那时我们心里有一个感动：在生育的事上，我们更想看到上帝的工作，而不是人的操控。
医生对我们的决定表示很不解。显然第二代的技术，成功率高很多，即使丈夫的精子质量并没有问题（一些选择做试管婴儿的夫妇可能是因为妻子有生育方面的问题），他们都会毫不迟疑地接受医生的建议——进行第二代试管手术，更何况我先生检测出来的精子质量堪忧，我们竟然要坚持选择第一代！
我们的主治医生很年轻，刚从国外深造回国不久。他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嘲笑我们在生殖医学知识上的无知；我从他的眼光中，反而看到一种尊重。于是我和先生鼓起勇气，说：“医生，我们是基督徒，我们相信上帝，也相信在生育的事情上，上帝会掌管。”医生怔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在我们的病历本上写了一行大大的字：因为信仰，患者决定采纳IVF。
你心态真好
由于不希望这个手术“控制”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中心，在接下来的手术周期间，我们仍照旧上班、去教会，只是必须频繁地出入医院。
首先，是促排卵治疗。这个治疗过程对卵巢的刺激比较大，这也是我和先生决定只尝试一次试管手术的原因。医生开始应用促排卵药物。我选择了最缓和的一种刺激方案。
卵泡成熟后，便是取卵、取精手术。我记得那天，走廊里坐了十多个女孩，都等着做这个手术，她们的脸上透出许多的疲惫与无奈。
她们都很担心接下来的取卵手术，因为这手术是整个试管婴儿手术重要的一环。大家都希望能取到更多成熟的卵泡，越多的卵泡，便能保证越多的受精卵，如此，即使第一次移植手术失败，还可以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但越多的卵泡，代价可能是女性受的伤害越多，用的药物越剧烈，或者经过的促排卵治疗、取卵手术越频繁。
当我最后一个被推进手术室，我对主说：主啊，我不需要太多，你觉得几个就好，因为哪怕是1个，你也可以让它存活——手术过程很快，当护士告诉我，取了5个成熟卵泡的时候，我旁边躺着的一位女性，因为只取了8个卵泡正连连叹气，她瞧见我一脸的喜悦，对我说：“你心态真好啊！”
是的，我心态真好，因为结果有耶稣掌管！从手术室出来，休息了一会，我便坐公交车去了教会——晚上有聚会，将一切的结果交给上帝，我心里轻松无比。
竟然有4个
两天过后的周一早上，便是我们去医院取报告的日子，医生会宣布可移植的受精卵的数目。
“你们可能一个也没有，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丈夫的精子质量确实太差了，你们又选择了第一代。”在此之前，主治医生就对我说，但我知道，结果不是在医生那里。即或一个也没有，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相信上帝的美善。
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我笑着对先生说：“如果今天的结果是失败的，我们一起去外面好好吃顿饭吧，庆祝我们的生活恢复正常！”先生对这个计划表示赞同。
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神色有些严肃，他对电话那边说：“报告没有搞错吧！×××夫妇有4个成功的胚胎！你们要不要再确认一下？”我们有点听傻了。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医生挂了电话，看向我们，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与赞叹。“没想到你们竟然配成功了4个胚胎！而且质量都特别好！简直太神奇了！”
我们心里高呼“哈利路亚”，在人不可能的事，在上帝就有可能！
这之后，马上要进入移植。我们几乎都来不及思想，就被建议移植了2个受精卵。后来我们才得知，其实移植2个很有风险，因为受精卵可能会在母体中分裂，成了3个甚至更多的胚胎，此时为了保证妊娠的安全，必须进行减胎手术！
感谢上帝，没有让我们碰到减胎的试探——2个受精卵中，只有1个成功着床、受孕。因为可能减胎的风险，一对我们认识的基督徒夫妇在进行移植手术时，就坚持只移植了1个受精卵。
上帝的顾念
如今，我们的试管婴儿宝宝即将4岁，他的出生就是一个神迹，有一天，我们会告诉他上帝是如何地顾念他。
没想到上帝的恩典继续。在老大1岁半的时候，上帝竟然意外地又给了我们一个宝宝——我自然受孕了。
考虑到我1年多以前有过一次剖宫产，医生起初建议我们终止妊娠——中国医院一般建议女性剖宫产2年后才可以再次怀孕。也许在有些医生的心里，终止妊娠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决定，但我们知道，生命是何其尊贵，我们怎能有权利决定这个生命的去留呢？我们只当凭着信心，欢欢喜喜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上帝以他的信实与恩典保守了我第二次的怀孕、生产。当我看到那个小小的、毛茸茸的、酷似哥哥的小家伙被放在我的怀里，先生也坐在旁边，我们的眼泪都止不住地流，一首诗歌涌动在我的心中：
我的心 你要称颂耶和华 不可忘记他的恩惠
他赦免你一切过犯罪孽 医治你疾病复原
我的心 你要称颂耶和华 不可忘记他的恩惠
他以仁爱慈悲为你冠冕 为受屈的人伸冤
天离地有何等的高 他的慈爱也何等的深
东离西有多么的远 他使我的过犯也离我多远
耶和华有怜悯的爱 且有丰盛无尽的恩典
从亘古直到永远 耶和华他是我的神
编按：此文在网上刊出后，非常感谢一些读者诚恳而热烈的回响。作者行文的重点，是记录她个人在怀孕生子中，所面临的种种压力与挣扎，以及透过基督信仰，在“光谱”两极之间不得不做的基督徒伦理决择。
至于“未用的2个受精卵”如何，读者不需以个人的猜测来给予定论。因为： 1）本文并未提及；2）作者的人生故事“未完待续”。
而受精卵是否等同着床发育的胎儿生命，则应属单独探讨此议题的论文范围。OC 十分欢迎读者们从基督信仰的角度，另外对其发文投稿；亦可参考本期杂志第9页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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