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仁念
我家旁边有一条小溪，谁也不清楚它的源头在何处，又到底通向哪里。但就这么细细的溪水，潺潺不息地流淌着，它的周围却成为众家喜爱的一景。我外出散步时，总是流连忘返在它的身旁，细心地倾听着小溪的歌声。
刚搬进这个住宅时，正逢百年未遇的酷寒和大雪，往往连外出采购的兴趣都没有，更不用说散步了。有一天却突然发现在汽车必经之道的旁边，几步路的地方，有一处被邻家的孩子将冰雪橇开了，露出了一条一掌宽的小溪。虽周遭到处刻着严冬的淫威，然而在晶莹的冰雪映衬下，小溪依然以它平静、喜悦的歌声，既默默地昭示着自己所认定的、该走的路，也回答了那好奇的孩子的问题：“嗨，不用为我耽心，我还在这里。流动的生命水永远不可能被冻住！”
不久春风吹绿了小溪的两岸，又用姹紫嫣红的花环来装饰它，谁都称赞这里有住宅区最美的景色。小溪清脆的歌声中也满溢着自傲 为自己战胜了冬天，换上了盛装而骄傲。突然有一天，这么一条活泼的小溪，竟然可怜地喘息着、挣扎着，再也唱不出一个音符。原来它负载了过多的花瓣，这些原是它生命的装饰物，现在却差点壅塞了它的源头，夺去了生命。不赶紧用手掏净溪中淤积的发臭的鲜花的残骸，那小溪的歌声虽不曾被冰雪所冻僵，却必定为美丽的花朵所断送。
夏日，曝晒在烈炎下的小溪，虽然差不多每天都有住家们浇草地多余的自来水，不断渗透进来，但细细的水流却只能憋着灼热，干枯的嗓子眼无法歌唱。因为在亲自接受天上赐予的甘霖之前，再有人工龙头的帮忙，它总深感到自身在一天天干涸、枯竭，似乎连最亲近的溪石也无法全部了解它那种比死还难过的忧寂和焦躁。
终于盼来了上帝的恩赐，一场使万物清醒的及时雨，解救了呆滞的小溪，却又将旁边的泥沙夹带着一齐冲进了溪身。看来十分欢畅的溪水，暗里充满着浑浊的涌流。若不及时将泥沙沉淀下来，小溪又怎能用它半边堵塞的歌喉赞美荣耀的真神？
在秋风的爱抚下，小溪的身段似乎更丰盈了。一颗偶然掉落在溪旁的种子，有一天突然发了芽。小溪轻轻地从嫩芽的身旁流过，却着意分出一道更细的水流去照拂她。谁说秋天不是播种的季节？在上帝的日历里，每天都是播种的佳节。谁说小溪水量不充足？它有那天上的供应，只要它肯输出，水流便会日益丰满。
在小溪前面的日子里，必然还会经历彤云密布的冬天，春风得意的时日，干涸和暴雨交替的暑期，金风送爽迎丰收的秋季。但只要它能一直与天上的活水源头相接，便能用它细细的、时而比较滋润、时而又比较干涩的嗓音，歌唱那创造万物之主。
作者来自上海，现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中国学社做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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