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丛中笑
这是一个古老的名字,神秘得像一个寓言。
圣加仑是瑞士东部一座典雅的小城,面积只有39.41平方公里,人口73,000左右。这样一个小地方,却坐拥两处世界级文化遗产——大教堂和修道院图书馆,背负着“世界级”的荣耀!云气中的圣加仑让人看不清,似乎又让人看得很远。
一只直立的小熊
传说公元612年,爱尔兰传教士加鲁斯和12个伙伴离开家乡,一路传教来到博登湖,想让这里的日尔曼人信耶稣基督。他会说德语,在他的布道文里,死了的耶稣会复活。起初,大家稀奇,后来厌倦了,就赶他们走,还偷他们的东西,其他的伙伴撑不下去,决定离开去意大利,只有加鲁斯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顺着一条小河往上游走,来到了今天圣加仑所在的地方。忽然,他被脚下的树根绊倒了,爬起来时,他的心也跟着明亮起来,认为这是上帝的期待,叫他留在这儿,建立上帝的家。
他服从了,打算盖一间小木屋作为祈祷室,这样,他一个人就可以和上帝说悄悄话。很快,他与一只小熊不期而遇,加鲁斯唤它“先生”,吩咐它去找木头。小熊穿梭于树林间,扛回来很多木头。终于,一间小木屋宛如远处飘过来的一片白云,款款地化作一朵“小蘑菇”,掩映在茂草丛林之间。
加鲁斯烘烤了一根长面包,犒劳小熊,它吃饱后,一转身,便如烟散尽,不再回来。
1294年,圣加仑成立城市管理委员会,设计了第一枚市级公章,上面刻着一只直立行走的小熊,它一直立,就升级为“先生”,有了神气,标志着圣加仑是一座独立自主的城市。小熊和加鲁斯的故事,如同城市的胎记,清晰地印在时间的叙述里,成为此地最温润可人的一页。
在加鲁斯死后的几十年里,那间小木屋虽日渐残破,却像秋天的黄叶,在泥土里留下了不朽的祝福印记,又哺育着一个又一个春天,终有一天,这里成了众人的聚居之地。
一座城市的气脉
719年,当地人在木屋的遗址上建起了一座石头礼拜堂。公元九、十世纪,这里成为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中心。这里不仅有传教士、慕道者、学者,还有很多手工艺人和小商贩。他们在礼拜堂周围盖起了茅草屋,忙活着各自的生计,在不知不觉间就造出了一座村落。人们筑起了结实的篱笆墙,形状像个苹果,这就是圣加仑古时的模样。
有文人不远万里,翻山越岭,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往此地,带着朝圣者的执着和虔诚,创作了优秀的诗歌、圣乐和寓言故事。两千多部手写稿跨越千年,至今仍完好无损地保存在圣加仑修道院的图书馆里。这些独一无二的宝物,像X光片一样,展示了圣加仑的骨架和经络,让后人看到了一座城市的气脉与精髓源自何处。
显然,他们懂得,只有著书、抄书和藏书,才能保存文明的火种,传承生命的记忆;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坚守、沉默与辛苦的耕作,竟造就了一个千百年后的“世界遗产”。
一座城和一个人
1755年,拆掉石头礼拜堂花了12年的时间,在此又建起了一座气势雄伟的巴洛克式大教堂。穹窿顶上的天使,在光与影的映衬下,仿佛流动起来。加鲁斯的肖像画上已不再有公元612年长途跋涉的“苦”,而是一派器宇轩昂的“阔”,仿佛一位显赫的贵族。他张开双臂,俯视着每一位朝圣者。
加鲁斯是圣加仑当之无愧的城市之祖,他的名字与土地紧紧连在一起,见证着这座城市的历史起点。为了纪念,人们把他的名字作为城市的名字,圣加仑就是圣人加鲁斯。
加鲁斯随风而来,传播了基督信仰;他溘然而逝,化作大教堂的基石,隐匿于地下。
9世纪,诗人Rethert写道:“加鲁斯,景仰的父,你像天堂里的一把小伞,是风霜雨雪的庇护。”在21世纪的今天,他的脚步声又再次从远处幽幽传来……
牧师在接受采访时说:“纪念加鲁斯,对今天仍有重要的意义,我们要学习他倾听上帝的声音,让上帝做工,成就上帝的旨意。”
城市里的乡间小路上,又多了不少年轻的步履。一代又一代,来来往往的脚印叠加成圣加仑的独特风景;大教堂的钟声悠悠唱响,飘荡在圣加仑广袤深邃的天空里。
圣加仑,从传说里走出,在晨曦中,我们仿佛又听到了历史的心跳。
作者来自北京,现居瑞士圣加仑,从事中文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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