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我不能释怀的是:上帝为什么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文/张晓玲
2012年初夏,差不多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年初,一场大病之后,我重新回到健身俱乐部,坚持常规锻炼。3个月后,我的健康水平就达到了生育完第二个孩子之后的最佳状态。早在二月初,我们全家就商定好了去夏威夷旅游的计划。暑期在即,我和孩子们憧憬着一个惬意、轻松、自由且丰富多彩的欢乐假期……
灾难悄悄降临
万万没想到,一场几乎夺去我性命的灾难就在这时悄悄地降临了。
5月21日下午,我爬上阁楼找东西,双脚踩在薄木板上,木板断裂,我重重地摔在了车库的水泥地上。
CT显示左侧盆骨有一个纵向的断裂。护士说骨科医生已为我安排好第二天手术,将在左侧骨盆打入两个钛钉。不幸的是,第二天,骨科医生在手术中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横穿骨盆起固定作用的那根钉子太长,打入了右侧骨盆的静脉血管。手术后,静脉血管开始渗血,我因失血过多,直到第二天上午仍处于昏迷状态。
外科医生又做了一个CT,才发现我的胸腔和腹腔已被鲜血浸泡。在急救室里,我被医生开膛破肚,从上胸部直到腹部根底。醒来后,我问医生为什么刀口开得这么长,医生说,在不知出血原因的紧急情况下,他只能按最坏的情形打算。医生进一步解释说,为了寻找出血原因,他不得不把所有的血管一根一根地扎紧,然后再一根一根地放开。直到最后把钛钉取下,才找到鲜血喷涌而出的真相。
我一共被输入3升血(医生估计我体内的所有血量也不过4升半),在ICU监护了3天4夜。之后,我被送入普通病房治疗2周,然后转入康复医院继续治疗3周。最后是坐着轮椅回家的。经过将近2个月的卧床修养,我终于能慢慢地融入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了。
在与死亡相抗衡的这段时间,在身心遭受重大创伤的漫漫历程中,我是依靠着上帝,依靠着教会里弟兄姐妹们的殷切祷告,依靠着亲人朋友们深深的爱,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像被黑暗埋葬
记得从第2次手术中苏醒过来时,我最先感觉到口腔剧痛。嘴被什么东西撑得大大的,舌头上有胶布牵拉着一根管子从喉咙通到体内,一阵一阵的冷风从喉咙直灌进胸腔。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尝试着动动手臂,手臂被各种管子缠绕着;我摸索着动动右腿,右腿奇痛难忍;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身体的各种不适和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我想,能把口中的管子拔出来就好了,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得无以言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似乎整个世界已经埋葬在了黑暗之中,脑海里有千奇百怪的呻吟和哀号在回响。正在煎熬之中,我的大脑被一道猛烈的亮光照彻,就像黑暗的舞台被百盏巨灯照亮了一样。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总算到了!”原来是为我拔管子的护士到了。
有一只手伸进我的口腔。在经历了一生中最艰难的几次咳嗽之后,管子终于被拔了出来。瞬间,我像卸掉了千斤重担,嘴终于能合上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心里充满感谢,感谢上帝将那位一路受阻、姗姗来迟的护士及时送了过来。
活着是艰难的
在ICU的那几个夜晚,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夜晚,全身没有一处不疼。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一个姿势躺累了,躺疼了,靠护士拉扯着床单辗转一下。疼痛使我几乎无法入睡,滴进去的药水只能麻醉片刻。
我困乏之极,勉强合眼,但不是被疼痛催醒,就是被恶梦惊醒。整整3夜4天,我每次合眼的时间不超过几分钟。在苦苦挣扎的分分秒秒中,我唯一的依靠就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祷告,向上帝哭诉:“请你帮帮我!”借着反复的祷告,我赢得了片刻的宁静,进入短暂的睡眠。
有许多次,当软弱占上风时,我宁愿选择放弃生命,那样就可以没有痛苦,没有知觉,能够静悄悄地离去。而活着才是艰难的,才需要毅力和勇气。但上帝没有放弃我。
刚刚经历大换血后,我的身体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用细若游丝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最初的一两天,我被禁水禁食。虽然我的身体所需已由输液供给,但口腔干燥,嘴唇肿胀破裂。护士只允许我拿棉签沾水湿润嘴唇,而且还有次数限制。每当棉签接触嘴唇的瞬间,我便如嗷嗷待哺的婴孩,拼命地吮吸。
后来我可以吃冰棍了。从ICU出来时可以吃一点点水果了。慢慢地,我有了饥饿的感觉,能喝亲朋好友们精心熬制的米汤。我清晰地记得,喝下第一口米汤,品尝到黑米和糯米清香之味时的那种欣喜和惬意——活着真好!
再后来,我的食谱里加进了蔬菜、豆腐、米饭和大量的水果,而后可以尝试着吃虾和鱼类,然后是各种肉类,最后才是鸡蛋。从饮食恢复的次序上,我体会到,是我身体自身的修复和消化能力在引导着我的饮食。我不能不赞叹,上帝在起初创造我们的时候,把我们创造得多么缜密!我更不能不赞叹,上帝在以他丰厚的恩典和爱帮助我一步一步地恢复到他当初创造我时的强壮,甚至更强壮!
喜悦失而复得
从出事那天起,来看望我的朋友问能为我做些什么时,我的回答都是——“请为我祷告!”在生命垂危之际,金钱和物质已微不足道,医生和药物也无力回天,只有上帝的怜悯和恩慈才能拯救我。
在康复医院,我第一次能坐起来读圣经了,读到所罗门刚刚做王时,上帝在梦中告诉所罗门:“你愿我赐你什么?你可以求。”(《列王纪上》3:5)所罗门说他最想求的是智慧,“所罗门因为求这事,就蒙主喜悦”(《列王纪上》3:10)。
读到这里,我的内心奔腾起一股暖流。我放下圣经,闭目祷告。我祈求上帝说:“上帝啊,我知道这许多的日子,你一直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我虽然不敢自比所罗门,但我要效法所罗门,向你求我最想要的东西。求你保守我早日恢复健康……”祷告完,我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地等候着。我仿佛感受到上帝温暖的光辉笼罩着我的全身,笼罩着整个病房。我的心也随之静下来,静下来……
从那一刻起,这一祷告就成为我日日的祷告。一天一天,我感受到身体正在慢慢强壮起来。手术后,每每大小便,我的肠道稍有蠕动,腹部便痉挛般地疼痛,常常痛得钻心,有时在卫生间长达半个小时之久。每当这时,我都在心里默祷,奇妙的是,腹痛越来越轻,越来越缓,最后几乎感觉不到了。
在轮椅上的那些日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像以前那样行动自如。8月底我开始开车上班,9月初便甩掉手推拐杖,独立行走。由于天生体力不足,我一直把健身当作我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以为自己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走进健身房,结果,9月底我就踏进了健身房。当我再一次呼吸着健身房内熟悉的空气时,梦想成真的幸福感顿时充满全心,那真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也曾怀疑怨恨
医生为我的康复速度兴奋,把功劳归结为我是一个体魄健康、会照顾自己的人。可他根本想不到,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经常感冒,不擅长任何体育项目。我相信,如果没有上帝的怜悯、看护和祝福,没有众多弟兄姐妹的殷切代祷,单靠自己的努力,我不可能恢复到今天的状态。我更不敢想象,如果我不是基督徒,没有对上帝的信仰和依靠,发生这种灾难后,我会怎样应对。
事故发生之初,最让我不能释怀的是:上帝为什么会允许这些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从阁楼上摔下来已经够不幸了,为什么又让我遇到一个刚愎自用的医生?这真是祸不单行。
我曾对上帝充满了怨恨和怀疑。这是上帝的审判吗?是上帝的惩罚吗?上帝离开我了吗?我做了什么错事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呢?我甚至与上帝讨价还价:“上帝啊,如果你能让时空倒转,让我回到出事前的那一刻,我宁愿用我所有的一切来交换。我可以放弃我的家庭和工作,全心侍奉你,全职侍奉你……只要你能让一切回转。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但是,就在我与上帝讨价还价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一半在海誓山盟,另一半却在以一种强烈的声音反驳着我自己——你做不到,你做不到!我知道我确实做不到,人性的软弱在这一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上帝奇妙看顾
在我卧床养病期间,大家轮流为我送饭,蔡牧师和师母几次登门探访、祷告和引导。在蔡牧师的启发下,我开始系统地阅读圣经。
说起来汗颜,做了8年基督徒,我却从未认认真真地通读过圣经。上帝借着这次机会,让我来补课。从我能坐起来的那天起,我就开始读经。起初只能读10分钟,然后是15分钟、20分钟、半个小时……慢慢地,读经成为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功课。如果哪一天没读经,便感觉日子荒废而不完整。一章一章地读过去,一句一句地读下来,上帝的话语伴随我,滋润我,开导我,宽慰我,启发我。
我渐渐领悟到,自始至终,上帝没有一刻离开过我。
被送到急诊室的那天,当CT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我左侧骨盆摔裂,他几乎是当作好消息来传达的。因为摔伤的结果有可能更糟糕,如果摔伤脊椎或者颈椎,可能造成高位截瘫;如果头部落地,可能当场丧命……仅仅摔伤骨盆,可能是最好的结果了。
刚转到康复医院时,医生一边看我的病例记录,一边说我真是太幸运了!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她解释说,失血到这种程度,这么长时间,还能保全性命,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去复诊时,医生仔细地检查了我的右腿,如释重负地说:“很高兴看到你右腿已经消肿了。手术刚过的那几天,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浮肿继续恶化,可能会截肢。”我惊叫一声,差点晕倒在他的诊所。
从大手术中醒来后,我曾问医生“我还能完全康复吗?”没有一个医生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得到的最好答案就是——“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事情就靠你自己的身体和运气了。”换言之,医生对我的健康前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医生不能给我的信心和希望,上帝给了我。上帝就这么奇妙地一点一滴地修复着我的肌体和心灵,播种着慈爱的果实。
2012年初夏,经历了身体大换血的我,再一次获得了生命的更新。
作者现居美国达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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