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看见爸爸

 

 

 

文/芫子

 

 

 

好几年前，当嫂嫂向我提起当时才八、九岁的侄儿不知怎地很关心天堂、地狱的问题时，我没太在意。她说这个孩子很为已经年迈、但还不信主的爷爷担心，是非常煞有介事的那种担心……

如今我们自己的儿子也八、九岁了。在他很小的时候，曾有一段时期不愿看见妈妈挨着爸爸坐在一起。他会爬进两人之间，硬挤出一条缝来，塞入他的小屁股，然后搂着妈妈。再后来，是他自己喜欢坐在爸妈的中间，一手牵爸，一手牵妈。到了最近，有一回他来加入一起看电视，他先歪着脑袋打量一番，然后把妈妈推向爸爸一边，使长沙发空出一大截来，他可以躺下，将头枕在妈妈的膝上。

有一次爸爸在电脑上试一个新的软件，发出一阵阵怪异的声音，干扰了妈妈和儿子一起的阅读。妈妈就把嗓门提高到同一音量，向那边发话：“喂！你要么关门，要么降低声音。”

儿子马上蹙着眉头说：“别对我爸那么凶，他是我爸！”

妈妈既感意外，又不服气：“这算凶么？他干扰了我们，我只是抗议而已。”

他点点头说：“是凶……你伤了我的心。”

妈妈一看事态严重，只好立刻去道歉，对爸爸说两句软话，以宽解儿子的心。

儿子晚上临睡前的祷告一向爱炒冷饭，反覆说他在那个阶段喜欢讲的几句话；第一回说，是他想出来的，第二回重覆，就是回忆起来的，再往后则是不用经过脑子“流”将出来，虚应一应故事的了。一直要等到哪一天出现了特异的情况，有了新的兴奋点，才会改换内容。

前些天，在临睡前那段安静的时刻，当母子谈到凡属神的人将来要永远和主耶稣在一起……，儿子突然问：“那么爸爸怎么办？”在妈妈听懂了问题，一边张口，一边思索该如何反应的那一两秒钟内，他眼眶已经红了，噤着泪花。

“乖儿，妈妈不知道，我们只有祷告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嗡动着鼻翼，点点头。我以为他还想说点什么，不料他一个翻转，已经在床上从坐势变成小兔子似的俯首贴耳，蹶起后身，小脸埋进了手里。

“亲爱的主耶稣，我希望在天堂看见爸爸……”情急又真切。

妈妈的心头一热，抱住了他，而且真想长久地抱住他。

 

作者来自北京，美国伊州大学硕士，现住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