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是每一个人不得不经历的与母校的离别,是生命中不得不开始的独自拓荒。
文/易翔
小时候很喜欢上学,时常对妈妈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要读一辈子的书!”每次她都会欣慰地笑起来。那自然是一个孩子天真的“童话”。虽说后来也读到了研究生,但如今已经毕业三年了。三年过去,走出象牙塔之后,感慨良多。
告别诗意的校园
喜欢上学,刚开始是因为对知识单纯的向往,后来是因为校园的生活方式。特别是进入大学后,经过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抵达想象中的“天堂”,一下子从应试教育体制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在这里,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人每天早出晚归,埋首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有的人自从开学典礼后就再也没见过,常年蜗居在学校附近的网吧。有些人每年奖学金拿到手软,毕业后被保送继续深造;有些人各科亮红灯,拿不到毕业证只好延迟毕业。不管你是选择奋进还是堕落,都不会有人干涉你的自由。
我的大学7年,一边读着自己的历史专业,一边经营着诗歌和爱情。走在校园的路上,一枚野果可能会砸到我的头上,暗示我要为它写首诗;一场雪下了几个月,等它融化时我正从一堆诗稿里抬起头来。
在饭堂的餐桌上,在熄灯的被窝里,我都在刷刷地赶写一行行潦草的诗句。那时想着,如果没有诗歌,那还会是我吗?当然,陪伴我的还有爱情。考大学时,我从内地一口气跑到了关外的东北,却和远在西南的高中女同学谈起了恋爱。热恋,分手,热恋,分手,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后来,我的导师在课堂上说,诗歌和爱情都是悠闲的贵族的事业。说得再通俗点,都是闲出来的。现在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不是贵族,为了生计,找工作时放弃了去新疆做文学编辑的痴梦,也不愿意去北京做漂泊一族,而是来到了经济发达的广东做了一名中学教师。
诗意,从此无声地从生活里滑落。每天开始忙于各种琐事——学生有没有遵守纪律,作业有没有认真完成,成绩有没有退步,每一件事都能让我心力交瘁。剩下点精力的时候,也只想看看电视放松一下,或者大睡一场。
诗意?就让它在梦中荡漾吧。
直面坚硬的社会
从象牙塔里走出,相当于从校园的母体中脱离出来,一出来我们就成了“孤儿”。进入社会后,就成了真正的社会人,没有人再扶着我们走,所有事情都必须亲自担当。就这样,我一边打扫内心凋零的诗意,一边开始直面坚硬的社会。
为了和他人和谐相处,处理好各种社会事务,应该怎么建立起自己?这是每一个刚毕业的人都在内心思考的问题。
我们在大学里学习了很多知识,包括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但是它们都还没有经历社会的磨砺,没有建立在稳固的磐石上。只有投身到社会的风浪中,经历精神上的撕裂和整合,我们才能真正建立起信念。而这个过程无疑充满了伤痛。
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们要追求真实和善良,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关于真实,谁都想真诚以待,但是谁又都不敢听真话,因为我们就像玻璃一样脆弱,被真话一戳就破。如果你无意中说了一句没给别人面子的真话,就有可能得罪了他,从此形同陌路。关于善良,谁都希望自己被善待,但是谁又都不敢表现得太善良,因为那样会让人觉得自己太弱小,容易被他人欺负。
在对真实和善良的爱和怕之间,我们一方面活得越来越虚伪,越来越冷酷,一方面又在钻营各种为人处世的技巧,以便游走于复杂的人性之中。
结果,我看见善良但没有什么能力的人成了他人的笑柄,凶狠而又有能力的人却到处受人欢迎。社会中的种种现象让我感到迷茫。我们当然要去适应生活和社会,但是不是就一定要把自己打造成和众人一样的模型?自己性格中的哪些部分的确是要改造的,哪些又是要坚守的?初入社会,我失去了让自己站立的支点。
重建内心的信仰
我大学一年级开始信主,但是信仰从来没有经历过社会的考验,而多少次在我快要被生活的风浪席卷之时,上帝伸过来的手真实地抓住了我。
“你是要做一个辛苦适应社会的人,还是内心有真平安、真喜乐的人?”
总是这样一个问题,在我困惑的时候出现在我脑海,帮我辨明方向。我可以顺应社会,只需要勤奋加上时间,就可以成为符合社会标准的人,但是即便赚得了全世界,却赔上自己多年坚守的信念,又有什么益处呢?在社会的“实然”和信仰的“应然”之间,我内心痛苦的钟摆指向了信仰告诉我的“应然”。
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对上帝的信靠让我获得真正的平静和喜乐,而从社会中学来的那些道理,此刻却像浮萍一样没有根系,因为在这些道理里并没有生命。
毕业,是每一个人不得不经历的与母校的离别,是生命中不得不开始的独自拓荒。这就像上帝要亚伯拉罕离开本地、本族、本家一样,他指引我们去的是流奶与蜜的应许之地。但是一出来,我们更多的感觉是来到了荒蛮的“埃及”,甚至不久就开始像浪子一样在尘世里打滚。直到我们厌倦了这种尘世生活,感到垂头丧气无处求助,才发现我们在这世界中历经磨难的每时每刻,上帝的爱一直就在身边。
于是,我们重新投入他的怀抱,支取从他而来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重新坚定站住。原来,我们在的地方就应该是流奶与蜜之地,它来自于我们自己芳香的灌溉。
所以,当我们重建内心的信仰,重新审视和进入社会时,世界并不与我对立。反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处风景。
作者是青年诗人,中学教师。现居广东。
刊于OC1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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