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内心的风 (小说连载)
晓玲
二
红,每次在电话里你都会询问我的工作情况。哎,说起工作,依然是我最沮丧的事。我的搭档露西对我的态度不仅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变本加厉。刚开学时,当我得知我与一位有二十年教学经验的老师做搭档时,我真是高兴极了。这是我在美国的第一份工作,我在语言,专业背景上还有不少困难,而且我对美国的家庭习俗,教学模式,校园文化都有待进一步了解。所以我是抱着一颗对露西尊敬而仰慕的谦虚之情踏入教室的。但我发现,露西不但不是一个善于帮助别人的人,而且不是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人。有时我甚至怀疑她在以看同事的笑话为乐事,以此衬托出她所谓的高明之处。
记得一天,布赖恩告诉我他忘记了他的午饭。我们学校没有餐厅,我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学校的政策是什么,便告诉他,等露西老师来了,我们再问她。谁知一忙起来我便把这件事忘了。午饭时,露西气急败坏地冲着我尖叫,“你为什么不早打电话给家长,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你难道没有一颗爱心吗?想想吧,如果你是母亲,你的孩子没有饭吃,你是什么心情?”我觉得露西说得很有道理,一时吓得哑口无言,我旁边的布赖恩也被吓得在眼眶里转动了许久的泪珠始终没敢掉下来。好在邻班的一位老师及时走过来,拉过布赖恩的手说,“忘记带午饭没有关系,我也忘记过。我们去厨房看看,也许会找到你喜欢吃的。”
我这才知道,对于忘记带午饭的孩子,应及时打电话给家长。但露西本可以以更好的方式告诉我学校对于这种情况的政策以及如何弥补过失。那天下班后,我告诉幼教部主任斯坦福女士我今天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斯坦福女士紧张地问我怎么回事。当我把整个过程简单地叙述后,斯坦福女士轻舒了一口气,笑了,“请千万别为这种小事烦恼,忘记带午饭在我们学校太平常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遇到这种事情的老师。我都工作三十多年了,还会遇到从没处理过的情况,何况你是刚来的新老师。” 斯坦福女士的一番话让我心里舒坦了许多。
开始我以为露西这样对待我,是因为我是外国人,语言不便,交流困难。但当我偶然一次与卡罗琳老师聊天后,我才意识到这是露西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我得知卡罗琳去年是露西的搭档,便试探着问她与露西合作时的情况。没想到,卡罗琳的第一句话是,“她是一个女巫!”我惊讶得嘴张了半天。 卡罗琳告诉我,去年也是她执教的第一年,露西不但对她吹毛求疵,态度粗暴,而且把她的每一个小小失误散布出去。她们的合作非常不愉快,以至于她几乎不想跨进教室,几乎不想与露西见面。她甚至已经快丧失了对教书的信心。如果露西今年还是这样,卡罗琳建议我如实地向幼教部主任反映,“我去年反映了不止一次。他们应该知道这些。”
我想卡罗琳是对的。我会找个机会向幼教部主任斯坦福女士谈的。
11月10日
红,一个星期有七天,只有周末的两天是真正属于我的日子,因为我有两天可以不用看露西的脸色,更因为有两个我喜欢的地方只有周末才可以去, 一个是团契,一个是教堂。
记得我告诉过你,第二次去教堂,梅琳便陪我去了专为像我这种年龄的人开设的礼拜天学校–青年职业人士课堂。年轻人聚在一起,活跃,风趣,幽默,主持人还为我介绍了好几位也在教书的女士。
尽管大家在一起交流时俚语熟语专门术语特殊用语一大堆,我还是听懂了不少笑话,很兴奋。后来我就常去了,就算是为学英语也值得。
红,幸好我接受了你的建议,去问主持人,不知班里是否有人愿意利用周末帮我纠正英文发音。 你猜如何?四五个人主动表示愿意帮我,其中有一个叫丽贝卡的女孩是在一家大医院作语言治疗专家。我当然希望会是丽贝卡了。果然她来找我了,问我什么时间方便。我怯生生地问,礼拜天学校开课前半小时如何?我不想让她为我专门抽时间跑来跑去,但又担心让她星期天那么早起床是否太过分。没想到她不仅满口答应,还周到地问每星期半个小时够不够。我们已经开始几个星期了。真是太难为丽贝卡了,星期天还要九点赶到教堂为我补习英文,而且是义务。你知道,像丽贝卡这种职业的人,一小时的费用是很高的。
我们从26个字母开始,我发现有些音我从来就没有发对过。还有一些多年养成的极坏的发音习惯也被丽贝卡一一纠正了。我觉得自己的英语比以前听得顺耳了不少,舌头和嘴唇也利落多了。我很珍惜与丽贝卡的每一分钟,只恨自己进步太慢。
红,开始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感到在惠灵团契的那晚是每周最快乐的一天,后来才知道很多人都有同感。一次聚餐时,烨快快乐乐地端着一盘菜挤到我们桌上,说,“上星期没来,还挺想的。你们知道吗,周五到团契来是我一星期最高兴的一天,忙了一整天,有现成的可口的中餐,大家聊聊天,读读圣经,不用担心明天上班,也不要想上课的压力。”
“你也这么想呀?”旁边几个女生异口同声地问。
“原来大家都这么想呀?”烨的笑声更爽朗了。
红,我对团契越来越有归属感了。我与夏和筠成了不错的朋友,不仅经常电话往来,还常常相约一起逛街。我们团契组织了不少活动,郊游,野餐,烤肉,圣诞还会有家庭聚会。和大家在一起,生活丰富了许多, 日子轻松了许多。
但团契给我更大的一个影响是,我不再认为祷告可笑了,相反,我开始渐渐接受,信任,甚至寄托于祷告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孤独无助时我不由自主地会想到祷告,并尝试着祷告,而在祷告之后,心情渐趋平静,一股希望之泉汩汩而出。
同时,我也开始了为露西祷告–祷告她能够反省自己,善待别人。在团契读经时不是说,要与人为善,要原谅别人,甚至为自己的敌人祷告吗?希望神能让露西听到我的祷告,希望神能感化露西。哎,红,也许我们作为普通人是不应该评判他人,也没有力量改变他人的。也许只有神能评判他们,改变他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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