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没想到,她打电话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听到的却是晴天霹雳。

 

文/张勇

 

我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上的大学。对基督教的认识,仅仅是出于好奇,在教堂里参加过圣诞节的活动。在信仰上,我属于迷惘的一代,想追求自由的精神或理想,但又找不到。我曾在喝醉的时候对朋友说,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一种让我想起来就热血沸腾的东西。

当时,我很喜欢德国诗人诺瓦利斯的一句话,哲学就是怀着一种乡愁的渴望,四处寻找你的家园。但哲学书读了还是感觉像雾里看花,终究不能让我满足。生活没有什么目标,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什么打算,看别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得过且过 。

1996年,我来到美国读化学。1998年,我和Lucy结婚。Lucy是国内医学院毕业,来美国后我就要她去申请读计算机的硕士,因为听说学计算机好找工作,收入也不错。化学硕士毕业后,我在南卡州的一家小公司工作。仅仅几个月,我就对这份工作充满了厌倦。当时,Lucy已被南卡大学计算机系录取。于是,我决定和Lucy一起去南卡大学读计算机硕士。这些决定都是一天晚上睡不着觉,一拍脑袋就做出的。可见当时自己何等浮躁、冲动,完全不考虑后果;而且,我还眼高手低,更缺少与人相处的智慧。

 

未来会更糟

 

2000年初,我和Lucy在没有任何奖学金的情况下,来到南卡大学读计算机硕士。两人的学费和生活费就用信用卡。没多久,我们就感到巨大的经济压力。我在学校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开巴士送学校的残疾学生上下课。那时,我和Lucy结婚还不到两年,因为经济压力,我们经常吵架,基本上每两三天就要吵一次。

4月初,一个周五傍晚,我和Lucy正准备去一家美国教会,吃他们提供的免费晚餐。我和Lucy是这些免费饭食的常客。结果,还没出门,我们又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已经错过了免费晚餐时间。Lucy气得要给国内的父亲打电话。Lucy是家里的独女,和父亲的关系非常好,父亲就像她的精神支柱。没想到,她打电话没有听到爸爸的声音,听到的却是晴天霹雳。妈妈哭着告诉她,她的爸爸两天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那天,我们在昏黄的灯光下痛哭了很久。我非常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Lucy。她嫁给我之后,吃了很多苦,现在又遭遇家门不幸,雪上加霜,而我却无能为力。我人生的道路因为错误的决定,越走越窄,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更糟,我不敢去想。

 

 重大的决定

 

哭了很久,已是深夜。

很早以前,我们去一对美国夫妇家里做客,拿到了一位南卡商学院教授的电话号,他是一位基督徒。我问Lucy,要不要请他为我们祷告,Lucy同意了。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觉得我们在美国也找不到和尚来念经,以寄托哀思,那就找一个基督徒来祷告一下吧。没想到,这却是我人生中做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夜里11点,郭教授来到我们家,安慰我们,为我们祷告,同时也把耶稣基督的福音简单地讲给我们听。最后,我和Lucy一起跪下来祷告接受主。当时匆忙中可以说对福音并没有完全的了解认同,但郭教授的爱让我们很感动。他是商学院教授,与我素不相识,竟然能够在深夜接到电话,就来关心我们,为我们祷告。

这么多年来,每次忆起,我还是非常感动。因为这是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道路中,除父母以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一种爱。感谢上帝,通过郭教授夫妇对我们的爱,把我们带到了上帝的面前。

 

为什么出生

 

马克·吐温说过,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两天,是你出生的那一天和你明白你为什么出生的那一天。从那个晚上起,我和Lucy开始慢慢地认识上帝,慢慢地明白我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开始参加南卡大学学生团契周五的查经班。

冯秉诚牧师写的《游子吟》对我的帮助很大。这本书让我从理性上认识到进化论和无神论的错误,但对我影响更大的,是学生团契中弟兄姐妹生命的见证。除了郭教授夫妇,学生团契还有很多属灵成熟的基督徒。

第一次参加学生团契就遇到殷妈妈。殷妈妈对我说,一直在为我们祷告,我听了心里很感动。殷妈妈已经七十多岁,一直参加学生团契的查经和探访工作,坚持为还未信主和刚刚信主的学生祷告。如今,她老人家已经安息主怀。

学生团契里还有很多哥伦比亚国际大学的神学生。他们每个人都有感人的见证。这些见证让我认识到,基督的信仰并不仅仅是知识,基督的信仰乃是生命的传承。

 

吵架搬救兵

 

信主以后,我和Lucy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很大的改变。还和以前一样,经常吵架,不同的是现在有了弟兄姐妹们的帮助。郭教授的妻子Shirley很擅长关怀照顾别人,在团契里,我们这些年轻的学生都叫她大姐。她确实像一位大姐姐,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给我们很多关心。我和Lucy吵架的时候,经常去找她劝架,Shirley总是很耐心地疏导我们。

我们吵架时,不管我说什么,Lucy都不听,但Lucy却能听进Shirley的话。所以,有一阵子,我们一吵架,我就去搬救兵。记得最过分的一次,有天一大早,我就跑到Shirley家,找她劝架,Shirley那时刚起床,正在刷牙。

Ken和Cathy对我们的婚姻帮助也很大。Ken是CIU的教授,后来因为CIU财政困难,主动辞职,到南卡哥伦比亚华人教会做英文牧师。Ken也到我家来劝过架,后来,他定期给我们做婚姻辅导。每次去Ken和Cathy的家,我们都能感受到平安。Cathy患了一种肌无力的疾病,但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喜乐。

我们学习如何有一个在基督里蒙福的婚姻。我们一起分享心里的痛苦挣扎,一起祷告,一起吃简单的晚饭。慢慢地,我和Lucy吵架的次数少了。

后来,Lucy也曾在深夜赶去别人家劝架、带人信主。

 

诱人的工作

 

2001年暑假,我即将硕士毕业,当时美国经济陷入衰退,工作不好找。我发了很多简历,但连一个面试的机会也没拿到。我的心情很沮丧,不知道怎么办。暑假里四处找资助,系里一位教授手里刚好有一笔科研经费,而且愿意资助我。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工作还是没有着落,于是就跟教授说希望能读他的博士生,教授同意。结果,没过两天,我以前的一位朋友打电话来,问我能不能马上去纽约工作。虽说工资不高,但可以给我办H-1工作签证,这还是很诱人的。

我开始犹豫不定,不知道是否应该接受这个难得的工作机会。于是,我去找郭教授,征求他的意见。他告诉我,基督徒应该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既然我已经答应这位教授留下来读博士,就应该说话算话。

后来,没多久,纽约就发生了举世震惊的9·11事件,美国的经济雪上加霜。现在,回头看,如果我当时贸然去纽约工作,后果怎样很难想象。

 

红灯变绿灯

 

当我决定顺服上帝的带领,上帝就慢慢地给我开路。指导教师的研究领域偏重理论,需要大量的数学基础。而我从小就不喜欢数学,大学时被高数导论折磨得死去活来。刚开始读博士时,我心里十分忐忑,跟上帝祷告说,既然你让我读博士,就求你给我智慧,能够完成它。

于是,我跑到数学系去修课,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地听讲、提问题、做作业。后来,慢慢地,我发现数学也不那么可怕,还蛮有趣的,并且我学得很优秀。感谢上帝听了我的祷告。

读博士一段时间后,系里主管研究生工作的教授突然对我说,有一门本科生的《数据结构》课程没人教,问我有没有兴趣。虽然对我来说,难度颇大,但我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就这样,在系里教了两年多,积累了一些经验,博士毕业时,我顺利地找到了教职。

上帝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带领我,让我慢慢地看清自己的优势与劣势,也看清未来的道路。

南卡哥伦比亚市有一条主路,有时远远望去,一路都是红灯。人生的道路,有时一眼望去,会觉得上帝带领的道路如此艰难,完全不可能走得通;但只要我们愿意顺服上帝的带领,他就会在最合适的时间,把每一盏红灯变成绿灯。上帝从不误事,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凭着信心跟随他。

我们往往要行到水穷处,才愿意仰望上帝,安心地坐看云起。

 

 

作者现居美国。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有 3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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