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女儿呀,爸爸在这个年纪,守候在前头的,是烈火黑狱的疯狂年月。

 

 

 

文/叶卫平

 

 

 

女儿出世了

 

乌黑的一头卷发,乌黑的一双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圆圆的脸面。在她爸爸的眼中,活脱是一个曾祖父,曾祖母,加上爷爷形相的奇妙揉合。初生的女儿,还躺在紫外灯光照射的小床上,就已经睁大了好奇的双眼,眨巴眨巴地探望周遭那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世界。

女儿呀,你在想什么呢?五彩缤纷的气球?蓝天旭日的海滨?笑声荡漾的公园?委婉动听的儿歌?爸爸不晓得。女儿,爸爸只是一个穷学生。你希望拥有的,或是其他孩子们拥有的,爸爸未必可以如数满足你。

但是,我亲爱的女儿,在温暖的小床上,你放心地醒来睡去吧。你是这么富有,因为,自从妈妈肚腹成形的一刻始,你已经拥有了爸爸全部的爱。

 

 

女儿上学了

 

妈妈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在门外,女儿哭着,使劲把妈妈往回拉扯,不想到陌生的幼儿园去。爸爸远远地看在眼里,直觉的冲动,就要跑过去把女儿抱回来。但……

女儿呀,爸爸可以把你抱在怀里,擦干你晶莹的泪珠,然后哄得你破涕为笑。也可以把你遮藏在爸爸扛锄扛枪扛泥石扛重担那六尺大汉的双臂下,让你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但是,女儿,爸爸更愿意教会你飞翔,这就是你飞翔的第一课。爸爸狠心不把你抱回来,为的是让你闯过这第一关。

哭吧,女儿,张开你幼嫩的翅膀飞吧,女儿。不要害怕,爸爸看望着,当你吃力了,当你迷航了,爸爸会把你放在背上,领你回到温暖的家。

 

 

女儿上路了

 

十一岁的姑娘,长到爸爸的眼睛那么高。加州来的邀请,姑姑要让这年少的小鹰,探索那人杰地灵的疆土。

看女儿收拾好行装,提包背囊,红妆短袖,一头黑发,一双明眸,一脸神采,一身英姿。爸爸叮咛嘱咐,路上小心,交给她零用钱,让她小心放好。送到机场,目送她像一个自信的成人一样,出示机票,昂然登机。挥手道别,一路平安。

想起女儿的昨天,看着女儿的背影,爸爸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下学期,就是中学生了。

女儿呀,爸爸在这个年纪,守候在前头的,是烈火黑狱的疯狂年月。祖父祖母关牛棚了,年幼的爸爸,还有两个更年幼的姑姑,身不由己地被狂飙卷进了悲惨世界的暴风雨中。鼓振起幼弱的双翅,击打在黑暗的长夜,三十年的风云雷电中,靠着上帝的恩典,飞出来了三头无畏的健鹰。

女儿呀,你没有父辈的命运,你没有当年的风雨,但是,守候在你十一岁花样年华之前的,是另一种风云,另一种变幻。今天,生平第一遭,你独个儿上路了,没有爸爸守候在你身边;明天,后天,你独个儿上路的日子,你独个儿面对变幻的日子,多着,长着。

但是,我的女儿,是时候了,飞吧,你已经飞越了生命的另一课。

飞吧,飞到更高的蓝天中去,飞到变幻的风云中去,飞到人生的暴雨中去,爸爸会伴着你飞。

别的爸爸,也许最愿意留给女儿丰富的财产,你的爸爸,却更愿意留给你飞翔冲击的技能。到了有一天,爸爸衰老了,再也飞不高了,爸爸不昏花的老眼,却一定会欣慰地看见……

女儿,我亲爱的的女儿,那天的你,已经是一头健鹰,振翅翱翔在广阔无垠的蓝天。

 

 

作者来自广东省,美国电机硕士。现在德州摩特罗拉公司任主任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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