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颗水珠

 

 

 

文/风间

 

 

 

一天中最奇妙的时刻,就是黎明了。太阳还没露脸,但难掩的光芒已经照得天空发白,只剩几颗不愿归家的星星依然在固执地闪耀着。地上仍是漆黑,一片静谧苍茫。此时的世界,天上全白,地上全黑,像两幅平行的画卷——光明与黑暗,似乎永远不会有相交的时候。

 

 

1

 

在漫长的历史中,这样的黎明有很多很多。只是有一天特别不同,这样宁静的黎明被3颗水珠的争吵声打破了。

那是在橄榄树园子里的3颗水珠,他们恰好都落在了一片细长的橄榄落叶上。

“我雨珠才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其中一颗剔透的水珠提高了嗓门嚷道:“我周游过世界!我跟着我的大海母亲四处旅行,七大洲四大洋都留下过我的足迹。我看过不同的美景,见过不同肤色的人。我去过最深的深处,看过连人类都没有机会看到的奇妙植物和千奇百怪的鱼。我还去过最高的高处,在天空中悠闲地散步,人类都只能仰望我!”

旁边那颗晶莹的水珠一脸不屑,她打了个滚,展现着婀娜的体态,慢悠悠地说道:“别看我们长得很像,我们的出身可大不相同!我是从广褒空气里凝结出的精华,是人们口中常常赞颂的露珠,高贵的出身注定我们的不寻常。我们是人类追逐的对象,人们辛苦地收集我们,无比珍惜地把我们装进精美的瓶子里,制药、泡茶。花朵小草都应该感谢我,是我让她们恢复了生机。我如价值连城的宝石,点缀着大自然的美丽。”

 

 

2

 

只有第3颗水珠一直沉默着,他看了看自己,默默滚向了一旁。

“那么你呢?”雨珠和露珠可没打算放过他,齐声问道。

“我……我是主人昨天夜里流下来的一滴汗。”汗珠有些怯怯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雨珠和露珠笑开了。

“难怪我从刚才起就一直闻到一股臭味,原来是从你那儿发出来的啊!”露珠嫌弃地躲开了。

“咦?你的身体里怎么还有一丝红色啊?”雨珠先是凑近一看,又连忙退开,大叫道:“好脏啊!你看我们都是晶莹剔透的!”

面对着同伴们的嘲笑,汗珠心里难过极了,不过他还是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的主人很难过,又忧伤,心里很急切,血就连着汗渗出来了。”

“那你的主人呢?”雨珠追问道。

“他……他昨晚被一群人抓走了。”汗珠难过地说道。

“你的主人一定是坏人!只有坏人才会被人抓走!”根据自己丰富的阅历,雨珠自信满满地评论道。

“才不是呢!”汗珠不服气地争辩,“我的主人是好人!他在被抓走之前都在为这个世界祷告,宁愿自己承担所有的罪!他在最后一刻都在替别人考虑!”

“祷告?”一旁的露珠更加不屑了,“你的主人一定是个没用的穷人,只有穷鬼才相信祷告那种玩意儿!”

汗珠又生气又委屈又难过,他试着想辩解,怎奈自己拙口笨舌,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他急得快要哭了时,主人祷告的样子忽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于是,汗珠也学着主人的样子祷告起来:

“亲爱的上帝啊,听到同伴们这么误解主人,我好难过,也好生气啊,我该怎么办呢?……亲爱的上帝啊,主人说要宽恕那些伤害他的人,请你也给我这样一颗宽恕之心吧!上帝啊,让我再见见我的主人吧。我知道他一定是个好人,听主人说他会被人杀死,我好担心他啊,我真的想再见见他……”

奇妙的是,祷告完后,汗珠刚才还愤怒不已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安静地待在一旁,听雨珠和露珠的高谈阔论。

 

 

3

 

没过多久,太阳出来了,阳光从高天洒向地面,黑暗在这世界无处可逃,很快就被驱散了。橄榄树园里也渐渐暖和起来。雨珠和露珠的谈话声越来越小,当阳光缓缓照进园子里的每个角落时,3颗水珠都在炽热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不过——汗珠,被上帝接到了天堂里。

3天之后,他在那里看到了他的主人。汗珠感动极了,透过它并不清亮,带着血丝的身体,他看到他的主人坐在高天的宝座上,浑身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注:《路加福音》(22:44)记载:“耶稣极其伤痛,祷告更加恳切,汗珠如大血点滴在地上。”“汗珠如大血点”主要有两种解释,一是汗里掺杂着血丝,另一种解释是耶稣渗出的就是血珠,本文取前者的解释。

 

作者现居成都,从事外贸工作。

刊于OC1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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