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宗教

 

 

 

文/李立群

 

 

 

在海外的中国大陆学生和学者中间,不少人曾经是共产主义的信仰者。我们曾相信共产主义是人类唯一正义的事业。然而在过去的十几年中,这个信仰的幻象被现实打碎了。我们为此痛苦过。随后我们拼命地寻求,用理性和欲望为自己支搭新的精神依托。尽管我们为自己所设立的信仰替代物不能满足心底里的饥渴,却使我们为着一些目标而付出努力,诸如:国家、民主、事业、前途、家庭。尽管从灵魂深层所发出的呼喊驱使我们不间断地求索,顽固的无神论观念和极端的自负却阻止我们与生命的源头相沟通。我们都经历过或习惯于这种在黑暗中的摸索和挣扎。

忘记了是什么机会,我注意到中国大陆出现的人体特异现象的研究。顺着奇迹、气功追踪下去,我开始涉足道家学说和佛学。老子的深藏,庄子的宏大,曾给我极大的满足和解脱感。随后在广阔深邃的禅宗佛教里我以为找到了终极真理。轮回生命观,看上去是对生命本相最完全的揭示,而领悟成佛又是超出烦恼,了脱生死的根本途径。我开始参禅悟道,颇有世人皆梦我独醒之自我感觉,这是我在国内读研究生的时候。

89年的风暴摧毁了我的修炼,原以为对世界完全看透了,却一下子回到尘寰,投入天安门广场,忘记了对于佛家的“不思善,不思恶,正凭么时,阿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的境地的向往。每天灰头土脸,摇旗呐喊,一年半的养心功夫消失殆尽。学运失败了,我落入更深的黑暗,参禅与经商并举。

来美国后被邀参加主日崇拜。坐在礼拜堂听人讲上帝,心中嘲笑说“多么肤浅的宗教”。在星期五的查经班上,当读到新约《提多书》时,感到那些话不像是人所讲的,话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权柄,这权柄不知从何而来。那天晚上和第二天早晨,我完全进入朋友们赠送的书籍和《圣经》里面。我发现自己与一个力量交战,我说“众生平等,一个主宰的存在是不公平的”,我说“神迹奇事在今天也有人能行出来”,我说”罪是果也是缘,若不修行,怎能凭血洗去? “…我与祂争辩,却没有声音与我争辩,有一巨大的力量把我淹没,那力量全然是爱。最后我投降了,独自跪在地上发出第一个祷告,接受耶稣作救主和生命的主。这是我到达美国整一个月那一天。我当时不是被神学道理说服的。降服我的,是神的爱。这是经历,不是宗教。

得救以后常读《圣经》,把《圣经》的教训当作道理和规范,看到自己不够,便努力要作好。神的光照射进来,看见自己的罪太多了。从前自以为刻苦己身,以高的道德为准则,从小受老师和父母夸奖,朋友的称赞,以为自己尽管不是完人,却也相当完善了。耶稣说:“你们的心如何,你们并不知道”(路加福音9:55)。

的确如此,以后神让我看到自己失败是由于内在的败坏,于是更要警醒,改善行为、言语和想法。努力越多、失败也越多。我被带到这样的地步,发觉自己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举动,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罪的印记。在神的光照下,自己的本相清楚地显露出来,好像是站在对面透视自己,我对自己绝望了。最后向神承认,我自身一无是处,罪大恶极,在神面前只配去死。

真是希奇,神竟爱我这等人,甚至如此爱我,亲自来到世上,为我受苦、受死!神在主耶稣里面将我治死,又赐给我属于祂的生命。对于这一切我都不理解,也知道渺小如我无法凭理性去理解。然而这一切对于我是如此真实,我满心感激和喜乐,接受这奇异的救恩。现在可以对着旧我和世界夸口了:“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哥林多后书5:17)。

得救近两年了,许多次曾无缘无故流下泪来,心里知道,这是因为神爱我太多、太深。心中常想,该让亲人和朋友们同样得到这恩典。我写信给母亲说:“若我有钱为你在北京买座花园,也还不如你接受耶稣我更得安慰。”感谢神听我的祷告,她已得救了。

曾有朋友责问我:“共产主义是信仰,基督教另是一种信仰。在抛弃了共产教之后,何必再接受宗教呢?”又有人见我读《圣经》问:你信教了?我说”不信教,只信耶稣基督。“我们常常躲在自我里面,躲在从前别人灌输进来的无神论和种种偏见里面,我们太相信自己了。我们有许多理由抵挡神,说”我不这样认为”,“我对宗教没有兴趣”等等。但是,若有人从黑暗的自我洞穴探出头来,看见普照一切生灵的爱之大光,怎么会拒绝神呢?我总要感谢,在回过头来的一瞬间,一个共产主义信徒,佛教追随者,竟蒙拯救,成为基督的门徒,享有作神儿女的特权。

 

作者来自北京,清华大学毕业,现于美国德州攻读机械工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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