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剧场:生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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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拖泥尘

 

 

 

人物:

阿罕:25岁,新西兰留学生。

凯文:20岁,新西兰留学生。

医生:60岁,女。

约翰:60岁,教会牧师。

大刘:35岁,华人餐馆厨师。

 

1、序场 日 新西兰 DUNEDIN 海滩边

(全景镜头) 一片安静的海洋,纯净如蓝宝石。

凯文穿着一件套头衫,坐在一条长木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大海。

阿罕开着一辆长臂HARLEY摩托驶进了停车场。

阿罕快步地走到了凯文的长椅边,在他身旁重重地坐下。

凯文:很拉风啊,开HARLEY战车。

阿罕:二手车而已。

凯文:是那个南非娘娘腔的吧。我听说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阿罕尴尬地笑了笑。

凯文:我打算下个月回台湾了。

阿罕:是吗,还回来么?

凯文(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扔向前方的大海):还回来干什么?这里就是一堆屎。

阿罕:是挺无聊的。

凯文(转头看着阿罕):你没想过回去?

阿罕(摇了摇头):我如果想回去,只要打个电话给移民局就可以了。签证过期两年、伪造签证,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我享受免费遣返的待遇了。

凯文:不可能一直这样呆下去的。

阿罕:反正我不回去。至少,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

凯文:阿罕……

阿罕:什么?

凯文:你难道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

阿罕 (从草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力将它折断):讨厌自己,为什么?

凯文默默地拉开套头衫的拉链,用手指指着自己右边的脖子。

阿罕:干什么?

凯文伸手拉住阿罕左手的手指,放在自己右边的脖子上,轻轻地按了几下。

阿罕:啊……怎么有怎么大的肿块?

凯文放开了阿罕的手指,默默地将衣服的拉链拉上。

阿罕(满脸惊讶):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脖子上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肿块?

凯文:我恨我自己!

阿罕(伸手抓住凯文的右手臂):到底是怎么回事?凯文,你告诉我啊!

凯文:还记得FELIX吗?

阿罕:FELIX,那个美国乡巴佬?

凯文:他三个星期前查出了HIV阳性。

阿罕:那你……你应该没事啊。你很久没和他在一起了。

凯文:我不知道,这很难说清楚,会有潜伏期的。我最近一直咳嗽,淋巴也开始肿大,你刚才也摸到了。我腿上也有。

阿罕:这不能证明什么,你去查过没有?

凯文:有什么好查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早晚都是这个结局。死了也没人管。

阿罕:那你怎么……

凯文: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和你之前,我一直和FELIX在一起。

(镜头对着俩人的背影逐渐拉远)整个海滩显得异常空旷,两只海鸟逆着海风在低空中来回盘旋。

 

出片名“生命记”

 

3个月后

 

2、夜 华人餐馆

厨房里,阿罕口上戴着一个口罩,在一大块木头案板上忙碌地切着菜。

阿罕和厨师大刘站在厨房后门外的空地上,抽着香烟。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从对面隔街的建筑里走了出来,互相打着招呼道别,欢乐的气氛洋溢在他们中间。)

阿罕(看着对面建筑外的人群):那是什么地方?

大刘:教堂呗。闲着没事干吧,这些人。

阿罕:他们看上去很快乐。

大刘: 得了吧。有钱就什么都好。差不多了,回店里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阿罕:去哪里?

大刘:不是和小李他们约好了一起去赌场的吗?

阿罕(犹豫了一下):我今天不去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大刘:那好,我先走了。

阿罕吸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跨步向街对面的教堂走去。

 

3、教堂内

敬拜乐队正在排练歌曲。一位黑人女子神态庄严,高声唱着《奇异恩典》。

阿罕站在教堂半开的正门旁,默默地观看里面的排练。从大厅通往礼堂的门口边,一张大幅海报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轻轻走到海报前面。

图画上,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和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年轻人脸上挂着激动的泪珠,面容交织着羞愧和幸福。

阿罕一动不动地站着,专注地看着海报上的图画。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他被这幅父子相见的画面深深地吸引住了。

镜头对着阿罕的背影逐渐拉远。礼堂内《奇异恩典》的歌声渐渐增高。

 

4、夜 阿罕房间内

阿罕躺在床上,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门外的门铃声响起)

凯文站在门口,稚嫩的脸上充满着疲惫。

 

5 房间内

阿罕:你怎么过来了。

凯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血液化验单,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

阿罕:你去验血了?!

凯文:我刚才在检测中心门口转了好几圈,就是不敢进去。

阿罕:我就是死也不会去检查的。有时候,不知道结果更好。

凯文:我这几个礼拜,没有一天晚上睡好觉的。再这样下去,我都快疯了。

阿罕:你不是说过要回台湾,回去可能会好一点。

凯文:我不敢回去。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爸妈知道了真相,我们一家人该怎么活下去。

阿罕:我早说过了,回去可能死得更惨。

凯文:如果一定要让你家人知道,你会怎么说?

阿罕:先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得了癌症要死的人,如果要进一步,我会告诉他们我可能感染了艾滋病毒,但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我是一个GAY。

两人低着头,陷入一阵沉默。

凯文(伸手抹了一把脸):最近老是做恶梦,每次都和我爸妈一起掉进无底深渊里出不来。

阿罕:我们可能只是在自己吓自己。

凯文:一开始我也这样想。可是自从那个混蛋自杀以后,我就心里越来越不安。所有的病发前兆我都有了,肯定是逃不掉了。

阿罕: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一切都是老天注定。

凯文(低声哭泣):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阿罕:你才刚20岁……要死也是我先死。

凯文(声音哽咽):活着……真好!

 

6、夜 教堂内

敬拜乐队在教会礼堂的讲演台上排练歌曲。

 

7、厨房内

(厨房的一角)阿罕口上戴着一个口罩,依然在一大块木头案板上忙碌地切着菜。

 

8、大街

阿罕缓缓地走到后门外的大街上,走到他停在路边的车旁。阿罕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上车。

阿罕一抬头,看到了街对面教堂顶上闪烁的十字架,他微微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向教堂方向走去。

 

9、夜 教堂内

阿罕站在《浪子回家》的海报前,神情专注地观看着。

(阿罕的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是《浪子回家》,一个动人的圣经故事。

阿罕一回头,看到一位老年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微笑地看着自己。

老年男子(伸出右手):你好,我是约翰。

阿罕(与约翰握手):你好。

约翰(指了指海报):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感兴趣啊。

阿罕:你刚才说,这幅画叫《浪子回家》?

约翰:是的。你看图画中的那个年轻人,他分了父亲的家业,然后一个人跑到外面,过着浪荡的生活,最后将财产全部挥霍一空。故事中的浪子,说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阿罕:那老年人应该就是他的父亲吧。

约翰:是的。最后,这个年轻人回到了父亲的家中,父亲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欢天喜地迎接他的到来。你从画里可以看出,他的父亲紧紧地抱着他,是多么高兴!

阿罕:圣经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故事?

约翰:因为我们的天父上帝就是这样,等着我们每一个人回家。

阿罕:真是有些高深莫测。

约翰(从身边的架子上取出一张宣传单):这是《浪子回家》的节目单,非常欢迎你过来观看。

阿罕:好的。

 

10、夜 阿罕房间

阿罕一人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电视。

沙发旁的手机铃声响起,阿罕拿起手机接听。

阿罕:你好。

阿罕(神色紧张):好的,我马上过去。

 

11、夜 医院走廊

阿罕与医生站在走廊尽头的一角交谈。

医生:他企图割脉自杀,因为失血过多,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

阿罕:他不会有事吧?

医生:身体应该会很快恢复的,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状态。他毕竟还很年轻,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

阿罕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笔和纸写电话号码。

阿罕(将写好的纸张递给医生):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联系我。

医生(接过纸条):加油,年轻人!

阿罕(与医生握手):谢谢。

阿罕转身离去。

医生:等一等!

阿罕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单子,向他走来。

医生(将单子递到阿罕眼前):我想这应该是刚才从你包里掉出来的。

阿罕低头一看,是约翰牧师给他的《浪子回家》的节目单。

阿罕:哦……是的。

医生:真是很巧,我下个月也会去看《浪子回家》,这是圣经中最令我感动的故事。

阿罕:我……其实并不了解这个故事。我只是被这幅图画感动了。

医生(抬头凝视着阿罕):你知道吗,历史上有千千万万的人都曾经被这幅图画感动,将来也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在这幅图画前,不愿离开。

阿罕:这是为什么?

医生:因为我们都是浪子。

阿罕:啊……我们都是浪子?

医生: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得过抑郁症,也曾试图自杀过,你会相信吗?

阿罕:啊……怎么会这样?

医生(指着阿罕手中的节目单):就是这幅图画救了我。

阿罕:是吗?

医生:一直在外漂流的浪子,总有一天会无路可走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回家。

阿罕:回家……?

医生: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愿意,我很想现在就和你一起向我们的天父上帝祷告。

医生伸手拉住阿罕的双手,闭上眼睛开始祷告。

医生:我们在天上的父,感谢你将生命赐给我们,感谢你从来没有丢弃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亲爱的天父啊,我知道你此刻就在我们身边,你就在阿罕的身边,你的双臂已经展开,你正等着我们回到你的家中。阿爸啊!我恳求你……

镜头逐渐拉远,医生和阿罕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奇异恩典》的背景音乐萦绕着夜空。

 

12、夜 阿罕房间内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浪子回家》的节目单。

茶几旁,阿罕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痛哭着。

镜头在阿罕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逐渐淡去。

 

13、日 血液检测中心

对面街道边,阿罕手里紧紧地抓着血液检测单,神情犹豫地看着对面的大门。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奇异恩典》的背景音乐在耳边响起。

阿罕迈步向血液检测中心的大门走去……

 

 

作者现居新西兰芳鸽瑞,传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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