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宽恕,随处即狱中——我看南非政治家曼德拉

没有宽恕,随处即狱中——我看南非政治家曼德拉(文/化外人)

u=1259883990,265218592&fm=21&gp=0去年2月,29岁的社区协警齐默尔曼(拉丁裔白人)在佛罗里达一个社区巡逻时,射杀了17岁美国黑人青年特雷翁・马丁。经过数周的开庭辩论,今年7月,这个酝酿一年半的“世纪大案”终于宣判了,陪审团认定齐默尔曼是自卫开枪,于是无罪开释。

此案的宣判震动全美。似乎,它远比埃及的危机、斯诺登的泄密更严重。为什么?因为它再次牵动了美国种族之间紧绷的神经。

告别仇恨的方式

这个案子,让我更看到曼德拉在南非种族问题上所做的贡献之可贵。南非从1948年起推行种族隔离政策,这是少数族群(欧洲血统的白人)制度化、系统化地歧视、压制与迫害多数族群的政策。

说到南非,让人不能不想到曼德拉。革命者曼德拉经历了27年的铁窗生涯,受尽折磨。南非当局迫于国际压力,终于在1990年初释放他出狱。1994年,在南非第一次不分种族的普选中,他当选为第一任总统。他特别邀请看管他、虐待过他的3位狱警到场,参加他的就职典礼。这3位狱警忧心忡忡,不知道曼德拉会如何当众奚落他们。

在典礼上,曼德拉逐一欢迎来自世界各国的政要。他介绍说:“能够接待这么多尊贵的客人,我深感荣幸……可更让我高兴的是,当年陪伴我在罗本岛度过艰难岁月的3位狱警也来到了现场!”然后,他把这3个人引介给大家,并逐一与他们拥抱。

曼德拉解释说:“我年轻时性子急、脾气暴。在狱中,正是在他们3位的帮助下,我才学会了控制情绪……”曼德拉这番出人意料的话,让这3人无地自容,更让所有在场的人肃然起敬,人群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仪式结束后,曼德拉再次走到狱警身边,平静地说:“当我走出囚室,经过通往自由的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我已经清楚,自己若不能把悲伤和怨恨留在身后,那么我其实仍在狱中。”

狱警禁不住泪流满面。那一刻,他们终于知道,告别仇恨的最佳方式就是宽恕。

  选择宽恕和仁爱

复仇与暴力无法消除仇恨,只能使好人变坏;宽恕则能消解仇恨,使坏人变好。可是,宽恕只有在公正和公平的社会前提下才有意义。因此,在两位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曼德拉总统和图图主教的领导下,南非公布了《促进民族团结与和解法案》,并在该法案下组成了“真相与和解委员会”,图图主教担任委员会主席。

委员会宗旨为:在弄清过去事实真相的基础上,促进全国团结与民族和解。

其具体任务是:1)全面调查自1960年3月1日至1994年5月10日这段历史时期内,各种严重侵犯人权事件的真相;2)让受害者讲出真相以恢复他们的公民尊严,并提出如何对这些受害者给予救助;3)考虑对那些服从政治指令而严重侵犯人权,但已向真相委员会讲出所有事实真相的犯罪者实施大赦。

此工作的最终目的是建立“人权文化”、实现民族和解,使因社会不公引发的种种灾难不再重演。在全国电视上,全程现场播放委员会的听证会,以达到全民教育的目的。

数年后,工作完成。委员会取得的成果虽然并非十全十美,但在这样一个曾粗暴践踏人权的国家,政权交替竟然没发生大规模的暴力事件,“真相与和解委员会”的成就被认为厥功至伟。抚平了南非人心中的怨恨,为稳定种族关系与种族和解奠定了基础。

那么,是什么力量和理念在支持着曼德拉呢?

曼德拉不是一个经常把宗教信仰挂在嘴上的人,不过,他从小就信仰基督教,属循道会。他的宗教信仰不但给予他内在的力量,更塑造了他的世界观,让他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宽恕和仁爱,拒绝苦毒与仇恨。

他说:“在那漫长而孤独的被囚岁月中,我对自己的人民获得自由的渴望变成了一种对所有人,包括白人和黑人,都获得自由的渴望……压迫者和被压迫者一样需要获得心灵的解放。”

从改变自己开始 

曼德拉的个性乐观、坚强,常常藉着说服自己内在的恐惧来给他人以勇气。他目标坚定,行动踏实,不偏执于意识形态,可以为政治效果约束自己,甚至改变策略。例如,1985年,他在狱中率先与白人对话,这让同党颇为不解。

他可以把个人的不幸遭遇,上升到政治的层次来处理,以淡化个人的恩怨。在传记里,他强调自己并非圣人,而是一个需要经常悔改、不断努力的罪人。这并非自谦之语,这不仅因其早年的荒唐,也不仅因其面对家人有无限的歉疚,还因为,作为一位政治家,他虽有坚守信仰和信念的一面,也有政治野心和善用政治手腕的一面。

与他合作多年的作家、《时代杂志》主编理查德·施腾格尔(Richard Stengel)描述曼德拉:虽然有英雄崇拜的倾向,也同样容易受人蛊惑。曼德拉的内心有巨大的创伤,对那些压迫过他的人充满鄙夷,但他有高度的政治自觉,从来不会将创伤示人。纵然如此,施腾格尔仍认为,曼德拉虽然有缺陷,却不能掩盖他的伟大。

曼德拉年轻时曾到过伦敦,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他读到一段对他影响巨大的碑文:“当我年轻自由的时候,我的想象力没有任何局限,我梦想改变世界;当我日渐成熟明智,我发现无法改变世界;我将眼光缩短,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但是,这没有可能;当我进入暮年,抱着最后一丝努力的希望,仅仅想改变我的家庭,但是,唉,这也不可能。如今,躺在临终之榻,我突然明白:如果一开始,我只改变自己,成为榜样,我就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就可能更好地为国家做事,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世界!”

是的,凡事从改变自己开始,这是多么好的座右铭!

曼德拉说:“人性真正伟大的光辉并不在于永不坠落,而在于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靠着上帝的恩典,95年来他衷心地履行着这条金律。或许,这就是我们改变自己的第一步?如果政治家都有这样的度量和视野,问题就解决一半了。

作者为本刊特约编辑。

原载于OC121期(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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